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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中,他将脚洗净了,给自己涂药。沙发旁边的灯还未关,雍晋翻了几页的书搁在上头,他沉默地坐在雍晋坐过的位置,上头好似还残余了些余温。将书合上归位,将灯关闭,拢上窗子。像那人没来过一样,他回到床上,不再想了。
    梦很长,也很细碎。梦里雍晋将他推下窗口,他从高处坠楼,却不只是他,雍晋陪着他一起。风声凛冽中他听见那人笑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们不停地落,不停地落,却没在地上炸成一朵血红的花,而是落进了那熟悉的车里。
    雍晋握着他的脚踝,手里像着了火般烫着他的踝骨:“是你先招惹我的。”于是他将雍晋压在身下,梦里的雍少将不再强势,不再冷硬。只安静地任由他拧开了自己的纽扣,露出光滑的胸膛,块块垒砌的腹肌。周君眼神有丝迷茫,这皮肉太过干净,该有疤才是。
    他手抚在那皮肉上,触感让他低声叹息着。他垂下眼,仿若膜拜般吻着,在上面留下自己的气息。下一刻天旋地转,他落入层层白色床单里,像是被许多布料笼住了脸,只隐隐有光从布料的缝隙中钻到他的脸上,照着他的眼。
    周君在梦里踢着腿,很慌很疼。是了,是疼,像是有什么东西不管他的意愿,强行撬开了他的身体,如火热的蛇,紧紧纠缠着,一点点嵌入那最隐私的深处。周君觉得自己当时在哭,不断地哭。布料被一层层掀开,就像是无数的窗子被打开,让他觑见最深处的那张脸。
    还是雍晋,是情欲的脸,蹙眉抿唇,眼睑泛红。那滴汗在额间落到他的脸颊旁,和他的泪混在一块,在脸上斑驳着滑至颈肩。他看着雍晋展现了从未又过的柔情,在他额角眉眼亲吻,低声说:“别哭,我不弄了。”
    失重感传遍全身,周君在自己床上猛地清醒。浓烈的太阳从窗帘里投在地毯上,街道上喧嚣的声音在房中跳跃着。卧室外是阿妈的脚步声,天已大亮。周君恍恍惚惚,好似还未从那旖旎的梦中抽身而出。
    他喉间干涩,下体湿黏一片,寸寸吐息都是烫的。深沉的头痛如锤般撞着他的脑袋,让他哑着声喊阿妈进房。他确实发烧了,他少有生病,上一次大病也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好像还是这个季节,烧得浑浑噩噩,人事不知。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日日做梦,还是春梦,几场下来周君的病更重了,躺在床上重感冒的周少爷不自觉地就娇气了。拉着阿妈的手,湿润双眼,翁声翁气地叮嘱阿妈一定要发现他什么时候不行了,及时送去医院。药准备齐全了吗,被子要不要加厚。
    他要给阿妈加钱,让阿妈留下来过夜,免得半夜起来想喝口水都要晕倒在厨房。阿妈也算是侍奉过许多家的了,她深知男人感冒即绝症的德行,毅然决然地拒绝了雇主的加钱,女儿坐月子,她要回去照顾外孙,实在留不住。
    周少爷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病卧在床,感觉被全世界抛弃。人生病易空虚,空虚就容易乱想。想得最多的还是那让他做春梦的罪魁祸首。祸首那晚果然一走了之,再没找他。周君在床上头疼又难受,心里翻来覆去地将人骂。
    却不知罪魁祸首其实来过几趟,只是在楼下停车,抽了几根烟这又走了。这天周君好不容易好了些了,便给自己冲了杯咖啡,他端着咖啡推开窗想看夜景,一眼可见楼下那辆熟悉的车。周君眼睛微睁,匆匆跑回房间里拿出望远镜。
    那东西又重又沉,搬到窗口往下看时,恰好看到雍少将那伸出窗外,轻弹烟灰的手。是雍少将没错了,熟悉的白手套。周君到了楼下时,只追到了车尾巴,那车又从他手心里溜走了,溜过太多次了,这次却没什么懊恼。
    周君觉得浑身每个毛孔都在冒汗,剧烈运动让他堵塞已久的鼻子都畅通了。像一昧灵药,第二日周君便大好了,明明前一日他还病得起不来床的模样。阿妈用骨瓷杯冲花茶,瞧着在小桌旁阳光下,又重新闪闪发光的先生,心里暗自嘀咕。
    有些时日未联系的文小姐搞起了情怀,不通电话改转寄信。信纸带着文小姐的香水味,还有那一手漂亮的花体字。收到信的周君在晒太阳的时候提笔回了,不止送信,还赠予一条项链。没几日周少爷便接到文小姐来电,女人在电话那头怪他狠心,她一连给他寄了几天的信,斯蒂森竟然一封也不给她回。
    周君大感冤枉,他明明回了,何况文小姐的信他后来确实没收到。两人在电话里一来一往才弄明白了信件丢失的事情。文小姐叹了口气:“斯蒂森,我还给你寄了邀请贴。夹在第三封信里,想你当我男伴。”
    征得周君同意后,确定了时日,文小姐又懊恼道:“我再也不要寄信了,不如用电话同你说,要是和你有了误会,又不说清,那是真的太冤枉了。”
    两人也不知信件究竟去了哪,这事也没再提。等时间到,周君出发去接了文小姐,两人步入舞厅时,却意外见到了一位人。准确来说是文小姐很意外,这宴会不止笑笑闹闹要跳舞,还有舞女下场表演。也有胆大的女士见着心仪的男士,便上前邀舞。酒和香烟,红男绿女,一派奢靡中还隐隐透着股隐晦的情色。喝醉了也许就同陌生人看上眼,再发生些什么。
    文小姐展开手上精致小扇半遮脸,掩住自己的嘴唇同周君悄声说:“那不是雍少将吗,听说他惯来看不上这种地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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