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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钻进周君的裤袋,抽出了那叠成几叠的帕子。轻轻一抖,灰烬四散。在空气中摇晃着,一点点往下沉。那些脏污的黑落在了他和雍晋的鞋上,地旁。他们的鞋都是黑的,只有地毯是棕色的。周君的背脊被搂住了,雍晋用右手碰着他,从耳垂一直滑到肩膀,最后搂着他的腰。
    西装裤失了腰带,没了拉链纽扣,就去了形抽了骨,松松垮垮地萎顿在地,沾了灰。雍晋蹲下身子,一点也不在意姿势上的示弱。他让他抬脚将裤子彻底脱下。周君嘴唇一点点抿了起来,倒也配合,眼见着雍晋要伸手拉开他的皮鞋带,他胡乱地蹬开了鞋,抽掉足袜。
    如破釜沉舟似的,他将身上唯一的绸裤都脱下了。周君彻底地赤裸着,那是具男人的身体,柔韧修长,暗含劲力。雍晋的手从小腿摸了上来,他从柜子里拿出丝袜,让周君双手搭在他肩上,他替他穿。
    手上的戒指,刚刚在车里雍晋就教过他用。这屋里没别的人,只有他们俩。周君身上出了层薄汗,关节处全是粉的。许是觉得站着姿势不方便,雍晋直接托着他的腰,将他压在旁边的矮柜上。周君眸里逐渐染上浓烈的情绪,那情绪让他配合抬腿,丝袜缓缓上拉。
    吊带袜,旗袍都是合身的。雍晋替他系上最后一个盘扣,这才满意端详着周君,像看满意的作品,始终是愉悦的。周君的指尖很冷,戒指比他手的温度更低。他扶着雍晋的肩,偶尔指腹徘徊着雍晋温热的颈侧。
    可雍晋却避也不避,专心地替他穿衣,任由他的手在自己要害处徘徊。周君坐在矮柜上,他突然开口:“原来你是说真的,你真是个疯子。”雍晋拿下他抚摸在自己颈项的手,吻在那指尖上:“你要什么,直接和我要,能给你的,我会给。”
    周君忽然笑了,笑得停不下来。他伸手搂住雍晋的腰,贴着这人的唇轻叹:“你觉得我要什么?”雍晋微往前凑,想要吻住他时,周君却偏开脸,就像之前雍晋对他做的一样。他想要,他不肯给。周君加重了揽在雍晋腰上的力道:“我不要你的东西,我只想你离我和周家远点,你愿意吗?”
    他感受到此话一出,雍晋瞬间绷紧的身体。却没在意,只淡淡道:“雍晋,你究竟想做戏给谁看。”他是从来不相信,雍晋对他有什么心思。从那天他从雍公馆离开,他在周阎车上下来前,他就明白,雍晋接近他,从头到尾目的都不纯。
    所以什么情根深种,他一点都不想配合去演。
    雍晋好像被他的话伤了心,又或者说还在演给他看。他看见雍晋嘴唇微颤,好像想说什么,最后将话咬碎了,一点点往里咽。而雍晋的眼珠子里那沉甸甸的内容重得像把锁,牢牢卡在他心头。
    他知道他被怀疑了,他捡了那堆灰,他识破了雍晋身上的东西。这些都不该是一位纨绔知道的,可他偏偏就是知道了。雍晋在怀疑什么,雍晋没说。他也是知道的,不过是怀疑他究竟是什么身份,是地下,是重庆还是延安。其实他什么都不是,可他不说。每个人都有秘密,谁也不会轻易剖开自己去展示给别人。
    雍晋多好呀,他把枪给他,戒指给他,作出一副只要他想,分分钟把命都能给他的假相。还情深似海地吻着他的手指,说只要他想要,都能给他。天知道这是不是又一场骗局,他能在周阎面前装模作样,也能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哄得他一颗心以后,就极好用了。
    与雍晋作对的周家,周家二公子是裤下臣。此后不管大哥要怎么同雍晋作对,他都是极好的一颗牵制周家的棋子。他说枪给他,天知道枪里有没子弹,他说戒指有毒,万一戒指里无毒呢。可万一他真拿这两样来威胁雍晋,怕是真正小命没的是他。周君是情场浪子,当然知道男人嘴里的鬼话能上天入地,也能哄得女人团团转。
    一向是他去哄别人,自己就是那种人,哪里就这么容易被雍晋打动了。可偏偏就是动了心,不争气极了。一次又一次,在戒指套进手里时,几乎都猪油蒙了心。周君皱眉,脸上讽色未退。他一把将雍晋推开,手上戒指丢在了雍晋身上。
    周君道:“雍少将,你有这个功夫来勾引我,不如多干些正事,走正道。”话里话外,尽是践踏。雍晋脸色愈发沉,眉宇间风雨欲来。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地对峙着,雍晋怒极了,他不懂为什么先前周君还在他怀里说着喜欢,如今却撕破脸,拿刀往他心窝里戳。
    正是一触即发时,电话铃却突兀响起,周君收回视线,其实他那颗心也有点慌,也是怕的。因此他转身去接电话,见雍晋没有追上来的举动,他稍稍松了口气。来电是文小姐,电话里气势汹汹地问他什么意思。
    周君背脊上还被雍晋的视线刮着,再听着话筒里头的女音。想到文小姐的家世,也只能耐下性子,软声安慰。顾及着后头的人,他换了德语,甜言蜜语一通灌,好不容易哄好了,异变横生。他身旁的电话机被一枪打坏了,碎片炸开。
    周君被这个意外吓得坐在旁边沙发上,连腿都软了。脸上火辣辣的疼,手一抹全是血。电话碎片刮破了他的手脚,连脸都见了血。周君不可置信地看向开枪的人,那人周身怒意,目光犹如利剑扎在周君身上,明明眼神特别可怕,嘴上竟然还带着笑。
    雍晋手里持枪,步伐缓慢朝他逼近,声音温和道:“君君,我们之间的事还没解决,你怎么能先去接电话呢。”周君被他这个样子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这时倒后悔把戒指扔了。手无寸铁,身上除了这件该死的旗袍,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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