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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君除了怀表,还随身携带了一个小锦囊。里面是过年的时候,他吃饺子,咬出来的铜钱。他把锦囊给了雍晋,小声地说让人随身带好了,妥妥当当,不许脏了旧了破了,不然富运就漏了。他像个迷信的小老头一样叨叨,说着在路上听到的迷信。
    雍晋摸他的脸,玩他的头发,最后还要亲亲他的眼。渐渐地,周君声音越来约低。他不想睡过去。时间走一点是一点,一睁一闭,天也许就亮了,他要走。然而一路的风尘仆仆,白日受得惊吓,下午承受的情事,都将他的体力耗空了。
    没多久还是阖上了眼,沉沉睡去。等睁眼时,雍晋已经不在床上。他吃过小兵给他端进来的面,才离开这个房间。走的时候,雍晋没有来送他。药品被搬到一辆货车上,不是引人注目的军用卡车。雍晋的副官给许老板一份通关文书,让他们离开。
    周君一直在抽烟,站在车旁,也不知道是盼什么。阳光猛烈,刺得他一直眯着眼。他脖子伸得长长,像一只望穿秋水的鹤。可惜没等来人,车子就要启动了。老毛执着拐杖喊他的名字,让他上车。周君应了一声,慢吞吞地往车门走。他上了车,车开出了基地的关卡,往路上走。他将脸探出车窗外面,车身后只有满天尘土。
    小任坐在他旁边,也许是昨日被他恐吓了一顿,今日都不敢凑上来搭话了。周君往后靠在椅子上,朝怀里一摸,他习惯性地拎出了那枚怀表。链子上却多了一样东西,是那枚戒指。周君双眼一亮,盯着那戒指笑了一会,便将其收回衣服里。
    这戒指真是兜兜转转,又回来了,丢都丢不掉。他心里嫌弃着偷乐,许老板在前方回头,说等回去就坐火车,无货一身轻。因此又赶了四五日,总算将货交接完毕。回程不过三日的车程。抵达的当天晚上,所有人都很放松。许老板请大家去大酒店喝酒跳舞,周君没有拒绝。
    大概是太过放松,周君饮了几杯,才觉出了酒的不对劲来。他酒量惯来不错,没道理这一喝就晕就倒。身旁贴来一具身体,扶住了他的手。他的耳朵听不太清声音,隐隐预约感觉到了许老板在哈哈大笑,说他的酒量太差。
    周君狠狠咬着舌尖,疼痛逼醒了他几分。然而更深的浑沌如潮水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这种感觉就好像鬼压床,无论怎么动弹,都挣不开那厚厚裹住自己的昏沉感。他又用力地咬着舌尖,逼醒自己几分。周君狠狠甩开扶住他的人,跌跌撞撞往后倒。不知碰到了谁,一阵哐当巨响,他听到有人在生气怒骂,他被扯着领子往上提,还有女人的尖叫声。
    周君被甩在了地面上,地上有破碎的酒瓶,碎片扎穿了他的手掌心,又逼醒了几分他的神志,他出了一身冷汗,有人抬脚踹他,有人劝架,熙熙攘攘,闹作一团。周君护着脑袋,蜷缩身体。他睁开眼,视线里是许多人的脚,有互相敌对的,有踉跄后退的,像混战现场。
    他手里拢着一片碎片,更深地往掌心里扎。面前有一截旗袍下摆停下,杏色的高跟鞋。有人来摸他的脸,被他擒住手。周君难受地抬眼看,那人的脸化作三四张,无乱如何重叠,都叠不到一块。来人看着周君头发凌乱,出着许多汗。红润的唇一张一合,要凑得近了,才能听到一声微弱的救我。
    周君的身体一点点软了下去,手里的碎片再也无法攥紧,松了开来。不知昏迷了多久,周君猛地睁开眼时,随之而来的就是强烈的头疼与胃部不适。他舌苔泛苦,很想呕吐。他手摸到腹部,只感觉到一片光裸。周君动作一僵,掀开被子,这才发现自己没穿衣服。
    他四处一看,这显然是一位女士的房间,空气中馥香阵阵,地上还有歪倒的高跟鞋和手拿包。周君拥着被子,靠在床头反思。显然他身体并没有性事过后的舒爽,但这并不能确认他昨晚没有干坏事。
    房门外传来水声和关门声,有人穿着拖鞋,嗒拉塔拉地朝这里走来。门被打开,房间的主人公,用大毛巾裹着头发露面。深绿色的吊带睡衣,白毛衣外套,素面朝天,他却还是认得出这张略显寡淡的面容是谁。周君冲她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来人是辛婉君,他曾包下她三个月作陪,后来周家出事,他数次生意场合,都要她出场作他女伴。只是那时他已囊中羞涩,车子都被抵押了出去。有时付了辛婉君的打车钱,又不愿意再废多一笔,只好自己穿过那些复杂巷子小道回去。
    再后来他见的生意人,什么人都有,已经不适合再带女士出场,他就没再和辛婉君见面,没想到昨晚竟然就这么巧合被辛婉君救了。辛婉君将毛巾松开,一头湿润头发搭在肩头,她朝周君走来,坐到床边。
    周君和辛婉君来往的一段时间,一直觉的这女子是懂事知理的。但今天早上,却品出了不一样的意味。辛婉君从旁边的盒子里取出一支女士烟,夹在手里点燃。她看着床上的周君:“周先生,我大概需要你帮一个忙。”
    这次她帮了他,有来有往,这是当然。辛婉君眉宇沾了哀愁,她看着自己的小腹,好像难以启齿:“我惹上了一桩麻烦事……我怀孕了,我想保下这个孩子,就必须再为他找个爹。”周君被这个她所请求的事吓了一跳,刚想拒绝,却见辛婉君隔着烟雾看他:“你也许拒绝不了,在你走的这些日子,我出名了,现在楼下全是闻风而来的记者。不用多久,你在我这里过夜的消息,会人尽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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