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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来,柳嬷嬷还是头一次听老夫人,提了从前的事。
大约也是今儿,大小姐在长兴侯府被人指骂了“丧妇长女”这样的话,让老夫人心里难受了。
倘若谢氏还在,大小姐哪至于……
老夫人觉得夸欠了谢氏,又亏欠了大小姐,所以才提了这些事。
虞老夫人捏了帕子,擦了眼角:“老大鬼迷了心窍,一门心思要娶杨氏做续弦,认为杨氏是书香之女,便是庶女,也是有些诗书才气,我不是拦不住,可杨氏肚子都要显怀了,是一门心思要往虞府里钻,不把人娶进来,真闹腾起来了,老大的前途尽毁了不说,虞府的名声受损,老二怕也在朝堂上立不住了。”
柳嬷嬷将头压低了几分。
说到这时,虞老夫人一脸灰败:“当然,只要我能狠心一些,拿了剪刀往脖子上一搁,当个贵妾纳进来也是可以,可我不能这样做,我得留着母子情份,多算计些窈窈的将来,也希望,他便是不念着父女情份,也能看在母子情份上,也能看顾一二也是好的。”
柳嬷嬷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老夫人,喝口茶,缓一缓神儿。”
虞老夫人接过茶杯,又搁到桌子上:“我算计了那么多,就是希望我窈窈儿,我的小心肝儿,能有个好前程,可我的窈窈儿,那么聪明、乖巧、孝顺、可人的一个人,头一回到了外头,就险些叫人毁了名声。”
柳嬷嬷想了花会上的事儿,心里也觉得不好受。
大小姐是个有成算的,也没真的叫人欺负了去,可大庭广众之下叫人嘲笑了去,心里头哪儿能好,多半是为了安老夫人的心,这才忍着委屈不说。
虞老夫人恨声道:“继母是焉坏了心肠,还不知道要怎么幸灾乐祸,添油加醋地折腾,一个婶娘半个娘,可这半个娘,哪儿能指望?便是连姐妹也是藏了祸心,想压了姐姐的风头。”
她从前虽然瞧不上虞兼葭,那丧气的作派,可到底也是欣赏虞兼葭,冰雪聪明,又乖巧知礼,可今儿窈窈一口一个“也是一片好心”,连她也不禁齿冷。
杨氏上不得台面,也只能在家里算计些鸡毛蒜皮。
可虞兼葭这个孙女儿,却是包藏祸心,真正是深藏不露,叫人瞧不透了去。
想到这处,虞老夫人又是一脸庆幸:“可亏得我的小心肝儿,自己长了心智,这才没叫人毁了去,不然,我这个老婆子,非搁了长兴侯府撞她个头破血流,拉了长兴侯一家子下了地狱去。”
柳嬷嬷听得心惊胆颤。
老夫人是二口诰命,真要这么做了,长兴侯府的前途就尽毁了。
一口气把心里憋着的话儿吐出来,虞老夫人心里好受一些,这才端过茶来,低头喝了几口:“扶我去房里。”
柳嬷嬷弯下腰,将老夫人扶起来。
到了屋里,虞老夫人坐下来:“将我的诰命服取来,我明儿上午进宫。”
柳嬷嬷从侧屋的箱笼里,捧出了精心保管诰命服。
摆在最上面是头冠,齐额松山特髻,上翠松五株,金翟八,口衔结珠,正面珠翠翟一,珠翠花四朵,珠翠云喜花三朵,后鬓珠梭毬一,珠翠飞翟一,珠翠流梳四,金云头连三钗一,珠帘梳一,金簪二珠梭环一双,钑花金坠子。
搭真红大袖衫,深青色霞帔,霞帔上施蹙金绣云霞翟纹,褙子上施金绣云翟纹,质料用纻丝、绫、罗、纱等。(参考明代中期,命妇礼服,简称凤冠霞帔)
虞老夫人轻抚着富丽堂皇的大妆,喃声道:“算一算,我也有好些年头没有进宫了,也该到外头活动活动身骨,名利这大妆也要蒙了灰。”
柳嬷嬷压着头不敢多说一句。
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
虞老夫人盯着凤冠霞帔,眼中倏然流露出狠戾。
这时,白芍掀帘进了屋:“老夫人,太后娘娘召了长兴侯夫人,曹七小姐进宫。”
虞老夫人一愣,长兴侯府举办花会,宫里的贵人们少不得也要关注一些,却是没想到,这消息这么快就传进了太后娘娘耳里。
她轻蹙了眉。
白芍继续道:“太后娘娘没见长兴侯夫人和曹七小姐,让她们坐在外殿抄写《烈女传》,《女戒》、《女论语》,《女训》,曹七小姐没有写好,太后娘娘大怒,当场就罚她抄一百遍《李氏女戒》。”
虞老夫人捻着佛珠,在花会上,窈窈就是拿了女子的教条闺范作伐,这才没叫人欺辱了去。
第283章 闷声干大仗
白芍继续说:“太后娘娘又说,长兴侯夫人贵为命妇,相夫教子乃本份,德行乃必备,品端而善行善德,方成妇人之典范,否则便是德不配位,让沈姑姑给长兴侯夫人讲了命妇守则。”
“庄嫔得了消息,去了寿延宫向太后娘娘求情,太后娘娘没见庄嫔,还让庄嫔在自己宫里好好呆着,多学一学规矩,说长兴侯在幽州为朝廷效力,身为妻女,理应体恤夫、父之劳苦,多学一学规矩、教养,以安整家宅,以免长兴侯后顾之忧。”
虞老夫人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变相禁了庄嫔的足。
只是!
哪家在宫里都安插了眼线,但这消息也不是轻易就送出来的,可想而知,定是太后娘娘授意。
这会儿,只怕已经传遍了京兆。
太后娘娘罚了曹七小姐抄写《李氏女戒》,又让人教导长兴侯夫人命妇守则,学规矩,可见也是觉得,长兴侯夫人和曹七小姐教养不好,要重新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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