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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已经在为皇上包扎,因为靠得近一些,耳边听到了皇帝喃声道:“原来,四海蛟龙匕,划破体肤,竟如此疼痛,而这一份承诺,也如此郑重,终究是朕轻贱了他当初那一句,臣定不负皇恩浩荡,臣弟亦不负兄长信任。”
为臣子,定忠君之事。
为臣弟者,定不负兄长之义。
乍听了此言,太医顿时汗湿重襟,却是不敢表露半分异样来。
好不容易包扎完了,御医连忙退下,皇帝转头瞧了一直低着头的殷怀玺:“当年,你父王将四海蛟龙匕赠于你时,可有说过什么话?”
“殷怀玺”沉默了一下,便按着少主交代的话说:“为臣者,定忠君之事,为臣侄者,定不负皇叔之义。”
此言一出,场中一片静默。
果然!
幽王将四海蛟龙匕交给了殷怀玺,是因为殷怀玺是世子,将来要袭父王之位,镇守幽州,一片赤忱可见一斑。
而殷怀玺历经生死,最终只带了四海蛟龙匕进京,又何尝不是他对朝堂的忠心?
皇帝将四海蛟龙匕放进了盒子里,转手交到随侍的内侍里手,转头对殷怀玺,一字一顿地说:“四海蛟龙匕你收好了,这天下,再没有人比你们父子,更有资格拥有此物。”
他声音沉沉地,一字一句,皆是放在唇齿间咀嚼了之后,再吐出,透了一股骇人的凶意。
内侍一听这话,慌不迭地将装了四海蛟龙匕的盒子呈到“殷怀玺”面前,跪在地上,将盒子高举头顶。
“殷怀玺”顶着帝王深沉的目光,良久之后,终于接过了内侍呈上来的盒子:“多陛下赏赐。”
高位上的帝王,定定地看着他:“你该改口叫皇叔了。”
“殷怀玺”受宠若惊,却垂下头,直言道:“罪侄受之有愧,待为父洗涮冤情,方不负皇恩浩荡。”
言下之意,他还是戴罪之身,不能改口,也不该改口。
皇上也没有勉强,目光犀利地盯着,跪在大殿首排的威宁侯,半晌才道:“朕记得,当初驰援北境,威宁侯为主帅,长兴侯为征北大将军,于你麾下?”
威宁侯扑通一声拜倒:“陛下,老臣有罪,老臣当年一心北境战事,竟不知长兴侯竟如此胆大包天,胆敢迫害幽王,老臣失察有罪,请皇上降罪。”
皇帝冷冷地盯着威宁侯,眼中一片晦暗,半晌才道:“朕累了,便散朝吧,殷怀玺暂居福阳宫,挑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御医随侍,为世子诊治。”
持续了四天的朝会,终于散了,虞宗慎和虞宗正一脚深,一脚浅,精神恍惚地回府,就接到了宫里传来的消息。
“陆皇贵妃逾越正统,目无尊卑,乃大不敬,遂褫夺皇贵妃封号,连降两级至二品兰妃,迁居兰仪宫,暂由太后娘娘主理后宫一干事务,威宁侯褫夺一等侯爵诰劵,降为二等宁远侯,暂停一切职务……”
虞宗正和虞宗慎得了消息,并不意外。
陆皇贵妃多年来宠冠后宫,如今被夺了凤印,降了位份,在后宫之中失了势,威宁侯从超一品侯,降至二品宁远侯,暂停一切职务,说白了就是撸了军权。
如此一来,陆皇贵妃这一脉也是元气大伤。
两人一齐去了安寿堂,虞老夫人见他们精神不好,连忙让柳嬷嬷端了点心茶水过来。
第377章 生当作枭王
虞宗正用了些茶水,有些心有余悸:“当年幽王以谋逆论处,我凭着一腔意气,不顾都察院一干人的阻拦上了奏疏,直陈了幽王于社稷十功,恳请皇上重新彻查,从轻发落,叫皇上当庭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如今竟然也保了我一家老小。”
虞宗慎转头瞧了大哥一眼。
幽王一进京,就在金殿之上自绝了,皇上希望尽快了结这事,可他大哥这人在朝堂之上,还是有几分刚莽,竟然还敢奏疏,让皇上重新彻查。
人都死了,要怎么查?
皇上气得一折子砸到他头上,骂他不知所谓。
之前在朝堂上,兵部首当其冲,都察院上上下下七八位御史当朝撸了官,脱了蟒袍,拖下去了,连家里也都跟着下了大狱。
生生就绕过了虞宗正。
虞老夫人闻言后,也是一脸庆幸:“可见啊,这人是不能做亏心事。”
幽王殿下战功赫赫,老大也是十分敬重,禀着心中这一份敬重,种了一份虽然没什么大用的善因,如今也得了善果。
虞宗慎搁下了茶杯:“叶寒渊拿出了长兴侯通敌叛国的证据,去年狄人三千铁骑杀进了幽州城里,长兴侯不堪一击,北狄在城中杀人,劫物,掳人,放火烧城,长兴侯担心狄人再次进犯,到时候遮掩不住,就亲自写信给了狄人首领哈蒙,承诺愿意奉上十万白银的物资,以期北境安宁。”
此言一出,虞老夫人震惊当场:“长兴侯这是疯了不成,高祖皇帝立国之初,就曾说过,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历代皇帝均不敢忘记宗祖遗训,为了扬大周国威,御驾亲征的皇帝不在少数……”
光这一条罔顾祖训,就足以诛九族。
(注:这句话,其实是明朝的写照,明朝对外军事十分强硬,崇祯皇帝自缢时,也写下了:朕凉德藐躬,上干天咎,然皆诸臣误朕。朕死无面目见祖宗,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勿伤百姓一人,令人唏嘘。也正是大明皇室子孙这等气魄,所以反清复明的活动,在清朝一直没有停歇,为了反清复明,死了一批,又上了一批,可以说是前扑后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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