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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也不是什么好茶,褐色的茶汤,只浮了两片茶叶在上面,裴明嘉接过,仍是喝了两口才放下。
裴明嘉道:“你母亲如何?”
曹舒青也不隐瞒什么,而是一五一十道:“家母这病有好几年了,我懂些医理皮毛,平日只是自己抓了药给她吃,但这几日忽然重了,我实在看不了,好在大夫看了说也无碍,是最近换了季的缘故,改个药方子吃,平时悉心照料即可。”
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继续同裴明嘉解释道:“方才的声音怕是夫人也听到了,让夫人见笑了。家母久卧病榻,脾气便变得古怪,她倒也没骂大夫的,只是骂我。”
裴明嘉是听大夫说了曹舒青的母亲被她气病一事的,只是这些都是家事,她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也不好多问。
她只是看了看曹端,道:“你的孩子倒很可爱,还怪机灵的。”
听到有人夸自己的孩子,曹舒青倒是难得地露了笑容出来。
不过曹舒青很快发现曹端手上捏着的荷包,立马猜到这是裴明嘉给他的。
她拉过曹端,小声道:“娘平日是怎么教你的?”
曹端扁了扁嘴,也没有闹,更没有说什么,拿着荷包便来到了裴明嘉面前。
他把荷包还给裴明嘉,说:“谢谢姐姐,这个还给你,我不吃。”
裴明嘉也不接,只是对曹舒青道:“里面只是一些小零嘴,是我送给孩子吃的,不值什么。”
曹舒青还没说什么,曹端便接话道:“我娘平时教我,不受嗟来之食。别人的东西是别人的,不要去眼馋,更不能去拿去抢。”
裴明嘉忍不住笑出来,不过还是没有接过荷包。
曹端又回头去看他娘。
最后曹舒青只好道:“罢了,但你再要谢谢这位夫人。”
裴明嘉连忙拦住:“他不是早已经谢过了。”
说罢,看着天色也不早了,裴明嘉便打算起身离开了。
她本来见曹家孤儿寡母的生活困难,是打算接济他们一点银子的。
但看曹舒青的模样,裴明嘉便知道不用了,给她她也不会要的,反而有些折辱人。
曹舒青母子一直将她送出大门口,裴明嘉正要上车,却听曹舒青问:“夫人家住何处?”
裴明嘉倒不觉得曹舒青是爱攀附的人,只是也不知她问这话何意,便道:“烟波巷。”
曹舒青只略微一怔,很快便点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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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之后,裴明嘉原是想把今日关于曹舒青的那一段插曲暂且放下的,但最后还是忍不住,让竹雨出去打探了一番。
这本来也是她看见了别人有难处,一时兴起帮了一把,但同曹舒青说了几句话之后,她却觉得曹舒青不太简单,至少不能让她看得明白。
一个明明看着是有些骨气又不卑不亢的女子,为何会做出那种事情?
当然,裴明嘉也不觉得曹舒青执意生下曹端是错的,只是这样的事不该是曹舒青做出来的才对。
府上也有一些家丁奴仆是本地的,竹雨很快就打听了来回话了。
“那大夫说的话一大半确实是真的,”竹雨说,“曹姑娘家原本开着书坊,家境在当地算很不错,她自幼饱读诗书,又受父母和哥哥的疼爱,家里还给她说了一门不错的婚事,也是这里乡绅的儿子。结果北戎人来了,曹家老爷和少爷都被杀了,曹姑娘也被掳走,过了两三年后又被放回来,先时倒没人指摘她什么,乡绅家里也决定不谈旧事,仍旧娶她过门。”
裴明嘉喝了口茶,也没多问什么,只是示意竹雨继续说下去。
若竹雨说的真的,倒也让她有些吃惊,她先前听了大夫的话,只认定了是世人对待女子总是苛刻,便是不是她的错也要怪到她的身上,可这么一听,连曹舒青当时的夫家都算是很不错的了,至少比陆九茂要好太多。
“没想到曹姑娘竟不顾母亲阻拦,二话不说自己去退了亲,她当时的未婚夫婿也算是对她情深义重,怕贸然同意退亲之后,曹姑娘更不好做人,便也一时没答应下来。”
“谁知曹姑娘直接上门说自己怀孕了,这下亲事是做不得了,便是她未婚夫婿想娶,家里也是不同意的,更何况她肚子里的是北戎人的孩子。”
“这事一下子就被传开,有好心的还去劝她打掉胎儿,嫁不嫁是一回事,但北戎人的孩子不能留。曹姑娘竟不肯,她母亲被她气得病倒,也拦不住她了,及至生下了曹端,曹端的样貌又明显是北戎人的长相,这里谁家没有受过北戎人的苦,就算是曹姑娘自己的父兄那也是北戎人杀害的,这里的人自然厌恶上了她。”
竹雨顿了顿,又小声道:“外面说曹姑娘说得很不好听,也难怪没人愿意上她家的门。都说曹姑娘在北戎被人迷了心窍,一心只想着男人,连惨死的父兄都顾不上了,什么国仇家恨都抵不上她的情情爱爱。”
裴明嘉想了一下,皱眉道:“为了男人这个说法倒也没错,但既是为了男人,她为何不干脆留在北戎,还回来这里干嘛?”
竹雨马上接道:“这好说,她母亲还在这里,再丢下母亲不管,还算是人吗?”
“那可见到过她在北戎的那个男人前来这里找他们母子?”裴明嘉问。
“怕是没有的,侯爷来了之后,哪个北戎人敢再来?”竹雨说,“再说她都回来了,谁还管她。方才他们告诉奴婢,这里谁都看她不上,男的更是怕惹一身腥,曹家门口连只公狗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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