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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肉时,好的部位要混搭差的部位,分到肥肉就要搭一些骨头。
如果要下水杂碎,则可以酌情多分一些。
分肉的场面很热闹,大家欢笑着,虽然拥挤,但也并不担心自己会吃亏,他们只是想早点吃上肉。
老农一丝不苟的分肉,大家都很信服他的分法。
还有些人忍不住了,竟然用起了空地上用来燎猪毛的篝火,现场烹煮起了猪肉。
混乱之中又带有一时人间烟火气的美好,苏茶看着这样的场面,也不禁露出微笑。
其实她决定分肉给村里人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纯粹是觉得她能够活下来,有芭拉妈妈给她敷上去的草药的一份功劳,而草药算是村里的共有财产,她又吃不完那么多肉,索性就当做做奉献了。
但看见这么多人因此展露笑颜,那种纯真而真挚的情感,却是让她觉得这一切都很值得。
突然,宗祠的口子那边传来几声喧嚣,一下就盖过了这边的声浪。
“哈哈,娃啊,你们在做什么啊,怎么把爹妈都抬出来了啊?”
“按人头分也没必要把爹妈抬出来啊,嘿,你们这些娃折腾他们干嘛啊?”
村民们哄堂大笑。
原来是有几个青年人背着他们瘫痪卧床在家的老父老母,来到了这边。
他们沉默地背负着老父老母,然后突然回道:
“这里热闹,俺带俺娘过来看热闹。”
其他村民顿时笑不出来了。
在这个缺乏娱乐的小地方,宰猪是难得的的大事了,值得把久卧病床的老父老母抬出来看看。
就像是屋子里的米面腊肉,平日里太忙了没空打理,但好日子也总是要拿出来晒一晒的。
有些老人抬起头,用浑浊的老眼看着四周,跟熟悉的面孔打招呼。
还有些老人还没醒来,于是背着他们的年青人就轻轻摇晃他们,喊道:
“阿娘,你快看啊,村里今天分猪肉啦,待会做好猪肉就把最肥的大肉片子给你吃,好吗?那玩意不费牙,阿娘啊,待会我们把肉炖久一点,炖得烂乎乎的,软绵绵的,咬进嘴里一抿就化了,拌点米面吃,保管吃得一嘴都是油,那多美啊!”
老人被颠簸弄醒了,她迷茫地看了一下现场的光景,似乎听到了儿子的叙说,含混地回道:
“给老幺娃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哩……”
还有些年青人对背上的老父老母欣喜地说道:
“阿爹,你看看,村里来了巫医大人啊,咱们村又有巫医啦!这样你死的时候就不怕了,咱们可以请巫医大人来我们家做法事,你的魂灵可以回归到仁慈的河伯了。你死的时候,咱们把你葬在河边,在那里种上十几根甘蔗,阿爹,我知道你最喜欢吃甘蔗了,好不好?”
他背上枯萎的老人睁大眼睛,发出含混的声音,似是在应和,他伸出手,那干枯的手臂像一根竹竿,表皮都是尾指粗的血管和一个个鹌鹑蛋大小的瘤子。
见到老父似乎有所反应,年青人心领神会地把他转了过去,对着苏茶的方向。
“阿爹,巫医大人在那里啊,我可没有骗你啊。以前你总说村里没有巫医,死都死不安生,魂灵空空落落的不落在地上,现在好了,你终于把巫医大人给等来了,可以安心死了。”年青人欢喜道。
老人没有焦距的目光看着苏茶,也不知他还能否看清东西,但他感受到了现场热烈的氛围,知道他儿子是在说实话,于是他也笑了。
他咕哝说着什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满是如释重负和欢喜。
像他这样的情况还有很多,这些人把丧失了行动能力的老父老母背出来,看热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告诉他们村里有巫医了。
还要他们亲眼见到,才有说服力。
在这些老人眼里,出生和死亡都是一等一的大事。
出生是自然而然的,是不可控制的,是每一个魂灵与人间与家庭结下的缘分,而家庭里新生儿的诞生,值得好好庆祝。
那么死亡则是魂灵的回归,不管是去地母还是山神河伯,魂灵总归需要一个归处,来放置他们一生经受的苦难。
他们的这一生从出生到死亡才算是有了意义。
这些老人看到苏茶,都很激动,他们抓着儿子的手,感叹自己的煎熬终于有了终点,一切的坚守苦撑都有了意义。
老农见到他们,连忙叫屠户分好了肉,并把这些肉亲自递到他们手上,和他们聊了几句,感叹这些年时光飞逝,身体不再康健。
苏茶也察觉到现场氛围的不对劲,连忙把芭拉喊了过来,问道:
“这些老人家是怎么一回事?”
芭拉仔细看了看,不确定道:
“以前好像见过,是村里的老人吧,啊,我记起来了,那个老奶奶有一天在院子里晒太阳,见了我还说我的脸圆,有福气。”
苏茶又问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是病了么?”
“也许吧,阿娘说这是老病。”芭拉回道。
“老病?”苏茶喃喃自语。
“阿娘说,人老了就会得老病。一开始是干不动活了,后来手脚也不灵光了,再后来干脆走不动路了,人也就得老病了。得了老病,就会老掉。”芭拉很坦然地说道。
她看到,这些老人看起来都十分苍老,然而背着他们的年青人却不全然是中年人的模样,当中有些人看起来也只不过比索塔年纪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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