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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共五辆牛车,但其中一辆车碾下的车轮痕迹,确实比其他四辆要轻,牛车行走的速度要稍微轻快些。这车中运押的如果不是银两的话,什么东西能和银两的重量接近,又比银两轻呢?
    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吗?
    不,成年男子的体重和那么一箱银两的重量,其实很难有明显的区别。风若眼力过人,风若既然能一眼看出来区别……
    那箱子里即使是人,也应是一羸弱的少年人,或者是女子……
    晏倾猛地睁开眼,扔下笔站了起来。
    他盯着自己案头浸湿了的那张海捕文书,他察觉自己心跳得厉害,又慌又乱。
    若是他猜测的是真的……
    晏倾当即推门而出,隔壁屋中风若正推门要进来,茫然:“郎君,热水备好了,你不洗浴么?你要去哪里……”
    晏倾仓促说了一句:“下楼找些吃的,不必管我,你先洗吧。”
    风若嘀咕:“我要洗两遍?”
    晏倾哪里管他洗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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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滂沱,离了驿站不远,运镖车停了下来。一辆车中的木箱里,徐清圆从箱子中钻了出来。
    她苍白虚弱,向帮她的镖局年轻人请安:“多谢几位相助,他日若是有缘,清圆必肝脑涂地报答几位。”
    年轻人们看她摇摇欲倒的纤弱模样,不禁怜惜道:“真的送到这里就可以了?远近无店无铺……”
    徐清圆垂着头,低声:“那追捕我的夫家权势极大,我不能拖累几位。郎君们在此将我放下,我悄悄回返方才的驿站,再去想其他法子……”
    镖局这些人,都从徐清圆嘴里听到一个故事:爹娘将她卖了当童养媳,对方恶贯满盈,徐清圆不堪受辱,只好出逃。
    大雨中,镖局的年轻人们看她这样的美人却遭受这样的事,心里都不是滋味。有人热血上头,大声:“怕什么?徐娘子跟着我们,不如我们……”
    旁边有人推了热血上头的人一把,那人醒过神,闭了嘴。
    好在徐清圆疲惫不堪,并没有心力注意这些。她颤颤地下了车,向几人再次行了礼,然后用兜帽盖住面容,转身向驿站的方向跑去。
    身后的镖局车越来越远,徐清圆看他们车马走远了,才换了路,并不真的打算去驿站。驿站属于官府的地方,海捕文书对她的追捕那么明晰,她怎么可能去驿站自投罗网?
    她中途甩开镖局人,也是为了另换方向。
    但是奔逃数日,她也到了精疲力尽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
    恍恍惚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水中,徐清圆突然听到了马蹄声。她躲在树后,惊愕地看到了林斯年一行人骑着马,从她本来想逃去的那个方向迎面而来。
    电光划破长空。
    雨水噼啪,骑在马上的林斯年忽而勒紧缰绳,看到了前方在雨雾中奔跑的斗篷人。
    他一眼认出那样瘦而美的背影,目光阴而亮:“找到你了!”
    他和身后的侍卫一同御马快行,追向那奔跑的徐清圆。
    徐清圆听到身后的马蹄声,心中绝望快要将她吞没。她此时再没有别的法子可选,她不得不跑向驿站,希望驿站能够给她周旋的机会,让她躲开林斯年。
    她在雨中奔跑,几次摔在地上,黑色的斗篷上沾了泥,手肘手臂都有擦伤,斗篷下乌黑的发丝也乱糟糟地贴着脸与脖颈。
    驿站下摇晃的灯笼,在她眼中像救命稻草一样。
    身后的马蹄声踏破长夜,离她越来越近,林斯年声音高起:“停下——”
    一只绣花鞋跑掉,干脆将另一只也丢掉。徐清圆赤脚奔上驿站台阶,喘着气向灯火通明的屋门奔去。
    门正好从里面打开,风雨袭入。
    她扑入了一个人怀中,撞在那人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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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打残檐,夜漆如墨。
    徐清圆抬起头,与低下头、被她撞得后退一步的晏倾四目相对。
    落在风中的雨声寂寥沉静,灯笼的光影晦暗不明,在两人的面上轻荡。
    乌黑眼睛对上。
    他清澈的眼中光,照亮了两人之间狭小的空间。
    他伸手扶住她的肩,她的斗篷上的绒毛擦着她娇嫩皎白的脸,雨水滴滴答答地和泥土融在一起。
    在这风雨招摇的天地,破破烂烂的陌生驿站前,他温和隽秀,如山水泼墨一样幽静恒定,美好如初。
    而她不合时宜地想到林斯年在那个深夜,用多么难听的猜忌的话说她和晏倾。她想林斯年怎么敢那么说!
    徐清圆抬着眼睛,眼圈一下子通红。
    斗篷飞扬,晏倾扶着她的肩,站在驿站门口,像是将她抱在怀里一样。他抬起目光,与那灯火外的幽黑天地对上视线——
    林斯年骑着马,和十几个侍卫站在驿站外两丈距离,看着他们。
    雨大如注,天地如切。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间。
    第49章 诗无寐1
    秋兰兮青青, 绿叶兮紫茎;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
    ——《九歌》
    风雨如晦,廊下悬挂灯笼,一排房舍疏朗。
    门后驿站正堂中人声喧嚣, 灯火明耀;门口晏倾扶着徐清圆的肩, 一同站在潺潺如溪的檐下细雨后, 看着墨黑天色下披着蓑衣的骑士们。
    徐清圆踩在湿漉地砖上的赤足发冷, 她轻轻一抖,晏倾便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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