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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微微皱眉,夫妻俩四目相对,展敬忠没敢多探究爱妻的眼神,但自己先慌了,有些紧张地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我……”
其实昨晚,夫妻俩并未同榻,展敬忠只是留在了谪仙居,但睡的是厢房。
可即便如此,他也很满足,分开了那么久,如今能同桌吃饭已是很了不起,过去十多年里都不知道急,现在急了,只会招人烦。
自然,大夫人喝醉的那晚同榻,大夫人本身是不承认的,还不许梁嬷嬷提起,谁都不能再提。
待夫妻俩喝了茶,管事将今日府中收到的信函一并送来,且说展敬忠公务繁忙、友人遍布五湖四海,每天都有厚厚一摞信件,遇上哪一日太忙顾不得看,三两天便积了一堆,他常常忙完公务再处理私人信件,便要看到半夜。
“我帮你。”大夫人端着烛台来到炕边,为丈夫多加一盏灯,并说道,“若是有我不能看的,你先挑出来。”
“没有你不能看的,只是太枯燥无聊,你不喜欢。”展敬忠说道,“你向来烦这些人情世故,中秋刚过,这几日都是问候请安的,没什么意思。”
大夫人轻轻一叹:“过去也是如此,我想帮你做什么,你就先罗列一堆不适合我或怕累着我,你那么忙,可我想和你说话,哪怕只是看着你也好,可你总把我推开,不论我想做什么,你都先替我做决定。你若真心不愿我触碰,那就说实话,譬如朝廷机密,譬如你私交的秘密,你大大方方地说,我也不会多想,你却总把缘故往我身上推,自以为对我好,怎么看几封信,我就累着了?”
展敬忠呆呆地看着妻子,下意识地将信函推到她面前,脑筋还没转过来,嘴上就说:“你看……翎儿,帮我看。”
大夫人心里一股火:“你看你的样子,又好像我欺负你。”
说罢将信推开,转身便要走,展敬忠赶忙上前,不等双脚下地,先去拉妻子的胳膊,谁知扑猛了重心不稳,没拉着翎儿,自己一头从炕上栽倒下地。
大夫人听得一声重响,回眸就见丈夫摔在地上,半截腿还挂在炕沿上,模样十分可笑,一瞬的惊慌过去,她就忍不住笑,笑得捂着嘴都压不住。
“笑!还笑!”展敬忠吃痛,责备道,“快来扶我一把,不怕我摔坏了?”
大夫人蹲下来搀扶,却笑得手里没力气,自己也跟着摔倒在地上,展敬忠吃力地爬起来,一面喘气一面看眼前的人笑成花,他实在记不得上一次见翎儿如此快活是什么时候,笑得放纵开怀,笑得满脸通红,宛若当年初遇时的妙龄姑娘。
“再笑我可生气了,还笑。”展敬忠冷下脸说,“快来扶我,我疼得厉害。”
大夫人听这话,立刻收了笑容,上前来问:“真的摔坏了,撑了胳膊还是闪了腰?”
展敬忠却趁机一把将她抱进怀里,说:“你还知道心疼,笑成这样,是有多幸灾乐祸。”
大夫人轻轻挣扎了一下后,就放弃了,继而缓缓放松紧绷的身体,到最后将重心全落在丈夫的怀里。
展敬忠比年轻那会儿瘦了些,他虽是个文官,可胸膛也宽厚结实,然而白费了青壮年华,十多年后再抱着她的男人,都过四十了。
“我很想你,每天都盼你来接我,可你真来了,我又恨你。”大夫人哽咽道,“此刻你抱着我,会不会我们好了后,你又要顾不上我,展敬忠,我不是你以为的心怀天下的女子,我不是……”
第498章 父亲,您可真有福气
出身门阀士族,父亲位列三公,大夫人的一生,必须与父兄们一样,心怀天下。
她也以为自己心怀天下,偏偏天下,“夺”走了她的丈夫。
所谓婆媳之间的矛盾,仅仅是借口、是说辞,她堂堂司空府千金,怎么会把上官老太太放在眼里,更别提一个萧氏。
婆婆不慈可以送走,萧姨娘狡猾可以打发,乃至若看展怀逸不顺眼,都能离得远远的,唯独朝务天下事,展敬忠永远也做不完,永远满怀激情。
偏偏大夫人,不愿与婆婆斗,不屑与萧氏争,她唯一在乎的,也是她唯一不能相抗衡的,反反复复的期待与失望下,她不想再维持这份痛苦的体面,这一走就是十年。
展敬忠捧起妻子的脸颊,泪水滑落在他的指尖,他心疼、懊恼、愧疚,这十年里他拥有了一切,实现了无数的抱负,唯独失去了最爱的人。
“我该多纠缠你,我该多来看你。”展敬忠也红了双眼,“翎儿,是我负了你。”
“展敬忠,我恨你……”从无声的落泪,到颤抖的身体,最后埋在丈夫胸前才能稍稍掩饰的哭声,每一声里,都是这十年的痛苦和压抑,随着泪水和哭声宣泄,何翊翎决定最后再争取一次,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深爱的人一份指望。
隔着门,梁嬷嬷也默默垂泪,大夫人这十年如何度过,她比谁都更明白,夫人心里的苦,夫人心里的恨,她都知道。
“梁嬷嬷!”
忽然,房里传来夫人的召唤,梁嬷嬷赶紧抹了泪水进门,便见大夫人无法搀扶起老爷,需要她的相助。
观澜阁中,因展怀迁今晚要写奏折,七姜便帮他磨墨,两口子在书房里正有商有量,只见张嬷嬷闯进来说:“谪仙居仿佛出了事,正派人请郎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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