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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青绾倒并不意外她的态度,只是缓缓道:“大长公主不妨直言。”
    顾慈雪低低咳了两声,音色更哑,在窗外幽晦的风声中有些吓人:“你可知,他究竟是怎样一个异类?”
    谢青绾于是自“煞神”、“杀胚”、“疯子”之后,又一个与顾宴容有关的字眼。
    异类。
    很不一样。
    谢青绾略一沉吟,点头颇有几分认同道:“唔,你说得对。”
    顾慈雪酝酿着的满腔嘲讽顿时哽了哽,不可置信道:“甚么?”
    谢青绾云淡风轻,像是赏花品尝一样寻常道:“我见过。”
    她埋着脑袋很专注地掰数手指,显得对她夫君的某些事迹如数家珍:“剜骨、剥皮、扭断脖颈、一剑穿喉……”
    少女抬起眼来,湿漉漉的显出恳切,显然是一句真心实意的总结。
    她说:“花样很多。”
    顾慈雪脑中嗡鸣,气窒发懵。
    她定了定心神,终于正色:“你所知的,不过冰山一角。”
    大长公主府高门之外,丫鬟奴仆乌泱泱跪了一路,目送摄政王玄袍玉冠、闲庭信步一般踱入府中。
    小厮来不及通传,便眼睁睁瞧见这位杀神如入无人之境,抬手要敲正房的朱门。
    长指屈起,动作却忽然一顿。
    略带讥诮和嘲弄的女声幽幽传来:“你见过幽庭那条暗渠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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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生气 ◇
    ◎近乎要嗅不到绾绾的味道了◎
    谢青绾对她所谓的冰山一角全无兴致, 只听她提及幽庭,才似有所觉地抬起眼来。
    暗渠。
    她全无印象。
    深掩的朱门忽然响起极沉着的两声叩门声。
    顾慈雪未及反应,便瞧见原本兴致缺缺的摄政王妃像是霎时被那两道叩门声注满气力一样,透着点急切与雀跃地小跑着去开门。
    尚不知来者是谁, 已满心期待地仰起头来。
    顾宴容来时仍旧是他午间批阅文折时的衣着, 领口与前襟被她蹭皱的褶痕还未完全抚平。
    身量极高, 要俯身才能与她对视。
    鼻骨冷峻,眉眼摄人。
    四下侍候的仆从众多, 谢青绾按捺着没有往他怀里埋。
    她立在高槛之内,藏进袖底的手微微蜷一蜷, 音色不由自主地黏糊起来, 藏着忧郁和一点后知后觉的无助:“你来啦。”
    与顾慈雪相对时她尚且还能云淡风轻, 纵使被她字句间咄咄相逼, 也咂摸不出个甚么滋味来。
    一望进他熟悉的目光里, 却没来由地生出有点委屈来。
    他是来接她的。
    顾宴容立在门外,手臂一揽轻松把人从门槛内抱出来。
    他并不换手, 就这么竖抱着,嗓音在晦暗天光里仿佛格外好听一些:“受欺负了?”
    像是专程来给她撑腰一样。
    顾宴容怀中气息不知何时似乎染上了她惯有的花药香, 与原本凛冽的气息混杂难分。
    谢青绾藏在他怀里, 仿佛天地间急骤回旋的风暴与天际滚滚浓云都一并远去。
    他怀里风雪寂静。
    谢青绾闷声闷气地嗯一声, 预备要告上一通刁状时,才忽然醒悟过来。
    原是她自己要陪伴康乐一道来探病的。
    谢青绾在他怀里卸去浑身力气,音色间仍旧带着潮润润的软,像是万分依恋地唤他:“殿下。”
    她藏着点雀跃问:“是专程来接我的么。”
    顾宴容听不出情绪地嗯了一声, 缄默等待着她继续开口。
    谢青绾便努力攀上他肩背, 在他颈窝里带着热气说:“我们回家。”
    倒真像一个胆小稚气、要人撑腰的孩童一样。
    只是听话的孩子可不会擅自乱跑, 脱离他的臂怀与指掌。
    明明她层叠的衣料底下, 还印着他的名讳与昭示占有的印记。
    当年事满掺血腥与屠戮。
    幽庭十二年充斥他有关皇家父兄的全部记忆,也塑成他的手段与人格。
    卑劣,异端,满身血腥满手肮脏,顾宴容从不否认。
    但绾绾干净。
    他深陷泥潭也要摘月,便不惧月亮照清他一身朽腐。
    只是时机未至,会吓到她的。
    顾宴容一手抱人,一手意味不明地收起了袖间露出的一截刀柄。
    谢青绾被他填进摄政王府宽大异常的车舆里,来不及说话便被他逼至一角。
    男人胸膛极宽,情绪不明地将她堵困,木质车壁的温度冰得她轻嘶。
    退无可退。
    车舆中寸灯未燃,谢青绾看不清他的神色,五感都被他浑身格外冷冽三分的气息充斥与侵蚀。
    他用堪称温柔的声线,接到她之后第一次唤了她的名字:“绾绾。”
    谢青绾被他唤得浑身战栗起来。
    她春衫很薄,暖不热这一截冰凉的车壁,摸索着往他怀里靠过去:“好冰。”
    顾宴容抬手,触碰到她被木壁沁得一片冰凉的后背。
    谢青绾循着热源往他怀里钻,嗓音中有毫不遮掩的无措与笨拙:“殿下,我怕。”
    顾宴容任她七手八脚地攀上来,手臂仍旧撑在车壁上,迟迟没有回抱她。
    他啄吻小羊羔自己送到面前的耳垂与嫩颈,吻得她瑟缩,才终于开口说出下一句:“绾绾今日都听她讲了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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