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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的问题还不止这个。沈雁臣的人设类似“智多星”,比起江少珩天天跟着武术指导在那儿比划,展言大部分时间都是嘴炮输出。难点在于,展言完全拿捏不了沈雁臣的孤傲清冷。扮上了以后是挺像回事儿,但他总是控制不住笑——不是笑场,而是因为紧张,想要缓解情绪的那种笑。偏偏他的相貌是那种一笑就很甜很乖的类型,好看是好看,但完全不是沈雁臣了。
今天最后一场戏就他和江少珩,情节发展到疏弥国王为公主招婿,出了三道谜题,纪慕云解不出来,夜探沈雁臣房间想看看他解出来没有。两人有了一场正面交锋,彼此试探着对方的真实身份和目的。两个人弯弯绕绕,沈雁臣的台词又长,又文白夹杂,很难记。展言说着说着有点儿忘词,一紧张,他又笑了。
其实忘词没有关系,如果是有经验的演员,就会知道设计一点动作顺过去。导演不叫停,演员就不能停,只要演得自然,怎么都行。像他们这样不是同期声的,还可以有人在旁边出声提示。可惜展言并没有这样的经验,他一忘词就停下来,本能地看镜头,他一看镜头这一条就又废了。最后把洪开仁惹火了,骂了展言一通,这场戏也延到明天继续了。
展言来不及觉得委屈,又开始四处道歉。因为是纪慕云夜探,所以江少珩一直站屋脊兽上跟他说话。屋脊兽巴掌大点儿的地方怎么站得住,所以江少珩身上一直吊着威亚,全身都得绷着劲儿保持身姿。导演喊收工的时候江少珩才被放下来,人都僵了。展言自己也吊了两天威亚,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儿。跟江少珩反而说不出道歉的话,就是看着,眼睛都红了。
江少珩让人围着脱威亚衣,一看展言的表情,还笑:“哎呀没事儿。”
他是知道这个的,之前在许澜那儿拍照,许澜就跟他说了展言一紧张就下意识用笑容来掩饰的问题。只不过他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江少珩只觉得他笑起来还挺好看,那不比端着脸好看多了?
“真的没事儿。”等他们回到酒店江少珩还在安慰他,“偶尔状态不好很正常。”
展言很低落,点点头回自己房间。公司给他派的那个执行经纪叫田杨杨,个子小小的一个女生,跟展言差不多大,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问:“展老师,你还没吃饭呢?你想吃什么呀,我给你去买?”
展言哪还有心情吃饭,江少珩跟他住门对门,听见这话从门口回了一下头。展言跟田杨杨小声说了句“不吃”,也不看江少珩,自己回房间了。
他妆也不卸,灯也不开,就这么把自己扔到床上,愣愣地盯着天花板上一个点,感觉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房间里太安静,他能听到对面江少珩开始放音乐,然后是水声,估计在卸妆了。手机响了,有消息进来,但展言不想去看。他就这样安静地流了十分钟的眼泪,然后毫无预兆地爬起来,快速地去卸了个妆,揣上剧本出门了。
庄辛蕊开门看见展言还有一丝讶异,她今天没去片场,在屋里赶稿来着,也没说今天还要讲戏。一边把人让进来,一边给他去倒水:“怎么了?”
展言坐下,也不客套,直接就问她:“庄老师,我是不是跟沈雁臣特别不像?”
庄辛蕊水倒了一半,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她一时没有回答,慢悠悠地把一杯水倒完,给他递到桌上,这才也坐下来,先笑着反问:“为什么这么问啊?”
展言说不出来,他甚至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用“没经验”好像并不能开脱掉所有的问题,剧组很多都是新人,他不是唯一一个第一次拍戏的,江少珩也不见得经验比他多到哪里去。洪导不求他演技多么出众,但至少要能看,为什么他连这个都做不到呢?
展言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焦虑得不得了,半天,跟庄辛蕊说:“我觉得我演不好,是因为我不理解沈雁臣……我想来想去,庄老师应该是最理解这个人物的。”
庄辛蕊听笑了:“那你应该去找原作者,他更懂。”
展言说不出话,低着头。庄辛蕊看了他一会儿,有点儿于心不忍。展言这段时间演得很艰难,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平心而论,在表演上展言只是天分不那么高而已,算不上朽木。只不过第一次给的角色就太重,拍摄任务又很紧,确实有点儿逼他了。
“你只是太紧张了,放松就好。”她安慰他。
但这句安慰没有任何用,展言也知道自己是太紧张了。但是他要是能知道怎么放松,也就不会这么紧张了。这就形成了一个悖论。
庄辛蕊也知道自己讲了句屁话。
“展老师,表演的事情我是个外行,可能帮不到你什么。”她最后开了个口,“不过我觉得啊,沈雁臣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我跟你说句心里话,我们整天说什么,人物要立体,弧光要完整……其实说白了,他还是一个纸面上的人。所谓很像他的人是不存在的,只要扮相气质上能靠上就行了。你去问洪导,他肯定也是这么说。没有人质疑你跟沈雁臣像不像。”
展言抬头看着她,庄辛蕊斟酌着词句:“问题不在像不像,而在你信不信。”
展言没听懂。
庄辛蕊:“我写第一部戏的时候也摸不着头脑,就光想着把那些观众爱看的桥段往里凑。当时那个演员就觉得特别不合理,他的性格干不来这事儿,跟导演辩,要改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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