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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热雨季未解之谜 第9节

      谭尽突然这么说。
    她单手支着脑袋,愣愣地。
    他不知她听懂没有。
    “雨季没法结束,是有放不下的誓言,可你把它忘记啦。”
    手没力了,林诗兰沉沉脑袋耷拉着,卖力地消化谭尽的话。
    他有一双清澈的黑眸,泛着柔柔的细碎的光;眼里装着她一个人,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她如瀑的长发地垂下来。
    谭尽噙着笑,抬手,替她拢了拢头发。
    第7章 结仇早
    林诗兰做梦了。
    梦里是初二升初三的暑假,她妈给她报了个数学补习班。
    补习班开在购物中心旁的办公楼里,她得搭巴士去那儿。一上巴士,她发现有个眼熟的小胖墩跟她坐了同一辆车。等她下车,走进办公楼,小胖墩也跟在她后面。
    他们一起坐电梯到七楼。林诗兰以为他跟自己上同一个补习班,没曾想,一出电梯,小胖墩迈着虎虎生风的步伐,走向了与补习班相反方向的拉面店。
    拉面店外面挂着红色的横幅:【开业惊喜,大胃王挑战!至尊版红烧牛肉面,你敢吃完!我敢买单!】
    等林诗兰上完一小时的补习出来,小胖墩也正好在等电梯。他手里拿着一瓶橘子汽水,吸溜吸溜地喝着,电梯一来,他就上去了。
    电梯里挤满上班族,等林诗兰走进去,电梯立即响起了“哔哔”的超载警报声。大家的目光纷纷投向站在最外面的小胖墩。
    小胖墩深吸一口气,将挺在外面的小肚子收起来。
    超载警报仍响个不停,于是林诗兰迈出了电梯。
    可惜,她一个人的牺牲无济于事。电梯的门还是关不上,这时,大家又一次看向了收腹的小胖。
    站在电梯外的林诗兰和小胖墩对上眼神。
    “你是我的邻居!”他竟把她认出来了。
    “帮我拿一下饮料吧。”
    林诗兰没来得及开口,一瓶冰凉的橘子汽水就递了过来。
    待她拿住饮料。那警报居然不响了,载着一电梯的人开始下降。
    林诗兰走楼梯走到一楼,刚才的小胖墩正在大厅等着她。
    他跑过来,脸圆圆,笑容也圆圆:“嗨,邻居!我的饮料呢?”
    她高冷地丢下一句话,轻飘飘离开现场。
    “在七楼,电梯口。”
    ……
    林诗兰笑出声。
    她肩膀一歪,披着她身上的薄衫掉下来。
    腰间凉,手臂正环着一个很温暖的东西,源源不断地给她提供热量。
    林诗兰艰难地撑开眼皮,发现自己被人背着。
    “谭尽?”
    “嗯?”
    他停住脚步,空出一只手提了提他披在她身上的衣服。
    她不好意思地直起腰:“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能走。”
    从谭尽背上下来,林诗兰赶忙把他的外套还他。
    “我睡着了,”她看着四周,有些迷茫:“我们之前不是在小炒店吗?”
    谭尽点点头:“他们打烊了,我背着你刚走出来。”
    “哦……”
    她忽然想起好笑的事:“我睡着的时候做梦了,梦到以前的事。你初中时候是不是有去一家拉面店,店里有个什么大胃王免单挑战。”
    他很快回忆起来:“对,拉面店,百货旁边那家。”
    林诗兰扑哧笑了:“后来你有吃完免单吗?”
    “全吃完了啊,”谭尽表情骄傲,摇头晃脑:“他们还送我一瓶汽水……”
    她没提,他倒自个儿先想起来:“就是被你放在楼上那瓶。”
    要不是做梦梦见,林诗兰可能永远记不起这件事了,她感叹道:“我们的仇结得真早。”
    “没错。”
    谭尽笑起来,笑脸中仍有那日圆脸小胖墩的影子。
    一左一右,他们在街道上慢慢地走。
    凌晨的街,没有雨,没有其他行人。
    风吹在脸上,不冷不热的,好舒服。
    微风吹拂下,林诗兰的酒醒了大半,渐渐地记起几句她睡过去前谭尽说的话。
    “在饭馆,你好像提到了‘誓言’?是真的吗还是我的梦……?”
    “不是梦。”他大大方方地承认。
    “你描述的,独自回到过去的第一年经历,令我有了新的想法。”
    与以往谭尽说起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时不同,这次他的神情没有故作高深睿智。眼角微微向下,长睫毛将眸中的情绪藏起,他看上去莫名的镇定,镇定到有些低沉。
    “也许,我们被困在雨季,是因为誓言。”
    他非同一般的状态,让林诗兰破天荒地没有表示出轻视,选择了认真地倾听。
    “事情的发生总会有个起点,我们的起点,是在水灾发生之后。上次你对我说,你忘记了受灾十天的记忆……其实,我对当时的记忆也很模糊。你的护士说,你醒来前嘴里念着‘发誓’,我就想,那里说不定有原因。”
    “我们把灾难中死去的人们看作冤魂,如果我们在他们死前答应了什么事,却没有办到的话。有可能,他们会诅咒我们重复受灾的日子,直到我们完成他们的心愿。”
    听完他的话,林诗兰陷入深思。
    先前是“外星科幻”路线,现在换了“中式古典恐怖”路线……两者之中,硬要她选,林诗兰还是更信后者。
    毕竟“替冤魂伸冤”是有迹可循的,如谭尽所言,她重复着“发誓”的事,这是事实。
    “但,我真的想不起来,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答应了谁的什么事。如果我对一个人许下了承诺,这个人会是谁呢?”
    她眉头紧皱,脑子里像打了个死结:“你呢?有没有能想到的人?”
    “有一个吧。”他说。
    “啊!”林诗兰也突然来了灵感。
    “是谁?”他问。
    “我妈。”
    林诗兰没有朋友,最亲近的亲人只有她妈。
    吕晓蓉也确实是无时无刻都在对她提要求,让她做出承诺。
    如果发誓对象是她妈,那正常不过了。
    她看向谭尽:“你想到的人是谁?”
    他明明说自己想到了,却没有干脆地说出来。
    “等我们再回到过去了告诉你。”
    这个悬念,谭尽足足保留了一周。
    因为,接下来的一星期都没有下雨。
    林诗兰正常地上学、做题,处理现实的学业,课余还兼职打了点工。
    她的事堆得很多,忙起来,一整周都没有联系过谭尽。
    睡前,林诗兰按照惯例看了天气预报。
    从今天凌晨至未来一周,都提示有雨。
    她做好准备,把该吃的药先吃了,该关灯睡觉时,手机响了。
    是那个陌生的号码又打了过来。
    之前在小炒店,林诗兰没管它,这会儿正有空,她便接通了。
    那边竟然是个熟人。
    “喂,诗兰啊,我是曹阿姨。”
    “今年的雨又开始多啦。你过得好吗?”
    曹阿姨的语气热络,仿佛全然忘掉了几年前她让林诗兰永远不要再联系自己的事。
    林诗兰心下奇怪,电话中的语气没变:“曹阿姨好,我过得挺好的。”
    拉着她又闲扯了几句,曹阿姨才慢慢切入正题。
    “上周啊,我陪我女儿去机器人展览,遇到一个老师,那老师特厉害,年轻有为,获过很多奖还搞讲座呢,那讲座的票一票难求。我女儿可崇拜他了,说以后也要跟他一样研究机器人。然后我回来听我女儿说的啊,原来那个老师和你是老乡,也是雁县的。我想到他跟你年纪相仿,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
    林诗兰大概知道她的意思,不过这个忙,她可能帮不太上。
    “我认识的人不多……他叫什么?”
    “哎哟,叫什么来着。我当时听过,给忘了。”
    一阵脚步声后,曹阿姨问她那边的人:“宝啊,展览会研究机器人的专家,叫啥来着?”
    电话贴着耳朵,林诗兰听到窗外有几滴雨开始下来,起身去关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