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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第二天正午,趁着阳光最好时,村里几个火力壮的大小伙子一起出动,把徐春生赶出了义庄。徐春生赖着不愿意走,他们不敢当着鬼的面说鬼做的恶事,只胡乱说了些别的罪名,还在村头和义庄附近撒了童子尿和黑狗血。
    被贵人找上门来时,村民们真的觉得自己冤!太冤了!
    管事忧心忡忡:没冤枉他我们跑去义庄里面看过了,房间里还留着痕迹呢(切割尸体这回事)估计都不止一回了她以前住的房间,柜子里都是白骨,有完整的,也有残缺的,太吓人了是不是该去请个道士?这样可怕的人,真的是小侯爷点名要照顾的人吗?小侯爷不会鬼迷心窍了吧?
    颜楚音听得瘆得慌。
    主要是管事的这一番描述吧,好像亲眼看到了徐春生丧心病狂切割尸体的画面。他就算不信徐春生真是这样的人,听了这一番描述也觉得怕。好可怕!
    偏徐春生在屋里看见了他们,向着颜楚音跑过来。
    管事下意识后退两步,伸出手按了按胸口,摸到了怀里的符纸才觉安心。
    徐春生比划着说:交、交换!徐叔教导过她,不能白拿别人的钱。之前邬明给她的钱,她其实是不能收的,因为她没为邬明做什么。但她想着徐叔的坟真该修了,怎么也得立个石碑吧,只有一个土堆,三五年就被风吹平了。这么一想,她推却的动作就迟疑了,而这一迟疑,邬明已经把钱塞进了她怀里。
    徐春生又想,只要事后努力描补,这钱也不算白拿了,徐叔一定不会怪她的。她知道邬明那些天为了施钺的案子跑前跑后,想知道施钺究竟死于意外,还是死于谋杀。衙门那边已经结了案,尸体停在义庄,她正好能去看看尸体。
    这一看,真被她看出了一些不对。
    徐春生本来不想再问邬明要钱的,她把自己检查出来的结果送给邬明,就当是还了邬明上次给钱的恩情。但这不是身无分文被赶了吗,她只能厚着脸皮要第二次钱。反正她的消息确实重要,应该值得拿第二次钱额,应该吧?
    徐春生心里不是很有底,满脸渴望地看着颜楚音。
    这样的眼神说实话,确实有些吓人。
    颜楚音心脏狂跳。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不怕,不怕,我有皇帝舅舅的龙气护体呜,我现在待在沈昱身体里,皇帝舅舅还能护我不?丞相爷爷护我!
    丞相爷爷当年三元及第,肯定有文曲星庇佑,顺便也佑下我啊!
    徐春生有些不解地看着颜楚音:你们同意的,交换。消息,换银子。
    什、什么消息?颜楚音结巴了。
    那具尸体不对的,没生过孩子。不一样的。骨头不一样的。徐春生努力把话清楚,你们朋友的娘,她生过孩子。那个尸体没有。我看出来的。
    你看出来的?颜楚音只能机械重复徐春生的话。
    对,我会。我看出来的。仵作不行,他不会。
    第十五章
    徐春生很努力地想用她贫瘠的语言让颜楚音和管事明白,生过孩子的女人和没有生过孩子的女人,她们的骨盆是不一样的。在施钺家中,大家一共发现四具尸体,其中一具本该属于施母的尸体,徐春生判断出她并没有生过孩子。
    而如果徐春生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可以引出两种不同的结论:第一种,如果死亡的人真的是大家所知道的那位施母,那么这证明了施母不是施钺真正的母亲,施钺的身世肯定有问题;第二种,如果施母真的是施钺真正的母亲,那么死在火场中的根本就不是施母,而是一个根本没有生过孩子的未知女性!
    施母说不定还活着!
    而如果施母还活着,那么施钺极有可能同样活着!毕竟比起施母这样一个二门不出大门不迈的寡居妇人,施钺一个在外行走的学子显然更有利用价值。
    就说施钺死得太突然了颜楚音喃呢道。
    管事已经吓得半死了。忽略徐春生磕磕绊绊的说话方式,她口中的内容听上去真的很像那么回事,好叫人知道她不是没事切尸体玩的变态,而是正经在分析尸体。然而在管事听来,这两种并没有差别!为什么要做这么可怕的事?
    虽然官衙里有仵作,仵作也是分析尸体的。有经验的老仵作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们能通过尸体口中的牙齿磨损程度判断出被害人的年龄,通过尸体身上各处淤青的颜色深浅判断出哪一处是致命伤,通过牙龈或者指尖等处的颜色判断出病人是不是死于中毒但是,没有一个仵作会直接去切割尸体!
    从来没有!
    时人非常看重身后事,把尸体割了,简直就是侮辱死者,那是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这么说吧,如果徐春生现在跑去衙门说,她通过切割尸体推断出案情另有隐情,那么人们的重点一定不在真相上,而是这个人竟然敢切割尸体!
    只怕这事闹到最后,没有人会去关心真相,大家都觉得徐春生罪该万死。
    幸好此时站在徐春生面前的人是颜楚音。一个人只要活在世上,就要尊重世间的规矩,偏偏颜楚音从小到大,他的家人长辈就没有把规矩二字往他的身上套过!他活得尤为恣意!因此,当他听着徐春生的讲述,害怕也是害怕的,可是除了害怕之外,他的心里还有一种隐秘的因为接近了真相而产生的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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