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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方的人安静片刻,笑得眼眸弯了弯,苍白的面容露出这般冶艳的情绪,像是最灰暗的地方开出的花朵,勾得人丢魂落魄。
萧觅云沉浸在她的笑容里,听见她温柔至极地问:“谁教你说的这种话?”
久违地,萧觅云后背寒毛直竖,从尾骨一路往上,脊柱都是酥麻的,她再次感受到了苏明绣的杀意,如开刃刀锋上流淌过的一抹银色月光,美得能将人目光都割裂。
她很快清醒了过来。
被战栗感环绕,小皇帝望着她,也笑出来,迎着她的目光问,“此事无关风与月,又何须人特意教?”
苏明绣垂下眼眸,与她对视片刻,鲜少这般近距离一寸寸眉目描摹她的小皇帝仔细端详她的面容,本来抚摸在她后颈的手,慢慢地顺着她的下颌,抚上她的侧脸。
从面颊,流连到眼尾。
她摸到了那颗很小的泪痣。
世人只知摄政王杀人如麻,疯魔成性,但又有几个传说里描述过她这般漂亮的容貌,起码此刻的小皇帝觉得,自己恐怕真的是被权力迷了眼睛。
她心底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把苏明绣带回宫中,关在一个谁也看不见的地方,她想为这柄名刀锻造一间藏室,从此只有自己能得见她的美。
“啪。”
很轻的一声响,是苏明绣将她的手背拍开的动作。
明明拥有能将她丢出去的实力,但不知是不是顾忌自己最近不太能控制力道,怕伤了萧觅云,苏明绣最终只是背对着她,躺在了旁边。
看着她的后背,落下的长发,还有那一截衣领里透出的后颈肌肤,萧觅云在慢慢变暗的烛火里,出声又问了一遍。
“你真的不喜欢朕么?”
“呃……”没有得到答案,小皇帝就换了其他的话说,“那算了,朕明日就回都城,广开后宫,召无数人侍寝,那些人肯定——”
聒噪的激将法惹得苏明绣无法入睡,更奇怪的是,她脑海中竟然真的顺着小皇帝的声音浮出那些画面。
她刚觉烦躁,就觉得胸膛有些疼,喉咙也发痒,不由自主地咳出声来,本来还打算继续气她的人顿时噤声,有些小心翼翼地睁着眼睛看她,甚至出手帮她拍拍背,直到她的咳嗽动静平息下来。
苏明绣很平静地问她究竟还让不让自己这个病人睡。
萧觅云咕哝了一句,“你这嘴也太难撬了。”
但还是安静了下来,就在旁边听着苏明绣的呼吸声,平静地躺了一夜,甚至还算着时间。
在她要起来之前,轻手轻脚地披着衣裳从床上下去,往煎药的地方走-
圣驾久久不归都,都城中难免有消息催促。
可小皇帝迟迟不能说动苏明绣与她一同返回,眼看就要入冬了,临近年末,官员的考核评定,民间科举的殿试,还有六部内阁诸多琐事,都等着她回去裁定。
这座城的鼠疫已经稳定了下来,不再往远处扩散,也有不少的病人拣回性命,这些时日来,往隔绝区送来的人已经少了,太医和将士们也不再如以往那般来去匆匆。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唯独苏明绣不肯离开这里。在这段时间里,她容许了小皇帝每晚来自己的屋子里睡觉,钻进她的被窝,偶尔发现药是焦糊味,也会装作不知地全部喝下去。
直到——
她在某个清晨,于摇晃的车辙声里醒来。
睁开眼睛的镇北王,即刻就看见了在自己面前的萧觅云,周围的侍者都被清离了车厢,暖和的马车里只有她们两个。
苏明绣脑袋里有些微微的昏沉,她很快就知道了眼下的局面,定定地看向萧觅云。
本来还有些紧张、假装在看书的小皇帝被她这么一看,心中不知哪来的底气,强势地说道,“镇北王于社稷有功,朕不许你留在这种地方。”
苏明绣懒得理她,内力运转,抬手就想从这马车里离开,结果手腕刚动,忽然听见一阵丁玲的悦耳动静。
“嗯?”她低头一扫,瞥见束在自己手腕上的细丝,上面还挂着金色的铃铛。
小皇帝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格外心虚地挪开视线继续看书,“等回到都城,朕就替你解开,你别想跑。”
苏明绣盯着那细线陷入沉思,不知道到底是怎么让小皇帝生出这种心思的。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
牵动的铃铛一阵作响。
空的。
脖子上倒是没有。
她放下手,正想说话,担心她这张嘴再说出什么过分话的小皇帝赶紧丢下书,扑过去,结果马车压到石头,她没捂上苏明绣的唇,愣了一下,干脆仰头,用唇堵住了对方的嘴。
太医院以死相谏,要她戴上的那层面巾被滚烫的唇碰到,隔了不如没隔,小皇帝下意识地动了动脑袋,在对方唇上碾磨了一下。
苏明绣抬手把她推开。
结果力气太大,让萧觅云的脑袋磕到了马车壁,小皇帝瞬间就红了眼眶,捂着后脑,红着眼睛问她:“你能不能别死在朕看不到的地方?”
“朕求你了,让朕陪你最后这段时日,可以吗?”
苏明绣沉默片刻,还是启了唇,在小皇帝绝望的目光里,她很轻地问,“撞得痛吗?”
本来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
不知怎么,萧觅云眼底的泪就控制不住地滴答滴答落下,将她鼻梁下的那片透明纱巾全部打湿,她自己都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的委屈,都在这一刹那找到了发泄口,如决堤的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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