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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丫年纪与燕红相似,也有那么一股子这个年龄的少年人应有的执拗,认真地道:以前我不懂爹娘为什么只疼弟弟,把我当个透明人似的,还以为是我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拼命做家务活、天不亮就下地,想让爹娘也多看我两眼,关心一下我有没有饿着冻着。
    可我再勤快,爹娘也没觉得我多重要,当初关家马队来买人,我爹想都不想就把我卖了。我娘倒是关心了我几句,可也只是说,出去了要勤快,要表现好,主人家赏赐了银钱要托人带回家里来。
    我真不懂,我怎么就那么命贱呢?我怎么就那么不如别人呢?
    来女学里学了知识上了课,认识了这么多与我情况相同的同学,我才晓得,原来不是我独个儿命贱,是生下来不带把就命贱,是全天下女子都命贱,都比她周围带把的低一等。
    说到这儿,能够以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去给曾经中伤她的人治病的、总是乐呵呵的大丫,忍不住抽了下鼻子。
    这个土里土气的、在一般人眼里或许除了干活和生儿育女就没有其它价值的农村丫头用力擦了下眼角,坚定地道:只有在女学里我才不命贱,我这辈子都要在女学。小红山长,有什么任务要我去做你尽管说,刀山火海我都去。
    大丫这一席话说出了在场不少女学子的眼泪,连年纪最长的芝娘子都别过了头去,不想让比她年纪小的同学们看到她红了眼睛。
    燕红见十四个人个个都不愿走,心头百感交集,又是感动,又是为难。
    她确实出力帮了这些女子们一把,但并不想挟恩求报,把人人都绑到她的战车上来。
    她自己不怕皇权,但并不觉得她帮扶过的人也都应该不怕皇权、也都应该和她一起来干这杀头的买卖。
    好吧,那就大家都先不走,到明年再说。燕红叹气道,到明年,我再来问你们。总归我只有一句话,凡是想家的,想走别的出路的,都尽管去,女学不是大家伙儿的唯一出路,天下之大,有想去的,你们都尽管去得。
    大丫这才破涕为笑,道:小红山长这话说的,不离开女学就去不得天下了吗?我反正就算有什么理由要去别处,也还是女学的人,才不同大家分开呢。
    众学子都笑起来,燕红也忍不住笑道:女学才不会容你们全赖在学堂里不动弹,下个月就赶你们出去做任务去。
    那好,我要去最远的地方,我还没有出过北山呢!
    我也是啊,小红山长,要去多远的地方啊?
    第206章 槐前辈亲临
    全公公斋戒祈福的第三日,汤参将与他的副将暂时离了李家村,他离顺安卫日久,顺安卫离北山卫也不算远,想回去看看。
    送走汤参将的次日,燕红一大早被董慧叫醒,出门就看见院子里多出来一棵大槐树。
    燕红:
    约有两人粗、五米来高、树冠极其茂密的槐树,稳稳地扎根在燕家大院西南角的鸡舍旁边,像是这树本来就生长在那里一样。
    家里的几只母鸡排成排蹲在那足有人大腿粗的、凸出地表的树根上假寐,今年刚孵化的小鸡叽叽喳喳地在树根和地面之间钻来钻去。
    树身上,离地约有三米来高的树干部位,树皮朝外鼓出个燕子窝似的小树兜,平日里见了谁都是一副神气模样的橘白猫妖四仰八叉睡在那树皮兜里。
    燕红:
    咦?屋头啥时候种了棵树?张氏打着哈欠从东厢房出来,一抬眼望见鸡舍旁边的槐树,迷迷瞪瞪地眨巴了几下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又看见二闺女和慧娘子站在院子里,张氏才猛然清醒过来。
    家里但凡有看不懂的事儿发生,必定是小红的缘故,这点上张氏已经有经验了,哭笑不得地道:小红,你要移棵树来家里头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啊,我和你爹又不会不同意,没得吓人一跳。
    呃不是的娘,是客人上门了。燕红揉了揉脸,我去叫爹和师兄,娘你帮我叫下兰婶子二妮她们。
    张氏和燕老大虽然返老还青了一回也没恢复同房,还是分房睡,毕竟儿女都大了,二闺女又名声渐大;张氏虽然泼辣,可也不想这么大年纪了还给眼见要成一方名人的二闺女添个弟弟妹妹,到时候被人笑她老不修她可抬不起头来。
    燕家一家子鸡飞狗跳地集合迎客时,歇在正房的孟百户和正苦熬斋戒的全公公也听到了动静,疑惑地披了衣裳出来看。
    拉开正房堂屋的大门,全公公和名义上保护他、实际上监视他的三名锦衣卫,便同时看见燕家一家子老老小小,全都衣着整齐地站在院子西南角鸡舍前,恭恭敬敬地朝鸡舍旁边那棵树行礼。
    一大早的拜棵树做什么?孟百户狐疑地嘀咕出声。
    刚嘀咕完,孟百户自己的脸色就变了:不对,那里什么时候多了棵树?!
    他这边意识到不对时,却前燕家面前那棵树的树身上,树皮忽然裂开了道口子,露出个明明是木材质地却偏偏活灵活现的、眼耳口鼻俱全的人身来。
    咔、咔声中,人身缓缓从树身内探出,光溜溜的脑袋,未着片褛的肩膀、躯干,渐渐从树身中剥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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