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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风吃醋

      周家傲来了,她知道。
    他一直没能进来看她,一方面是ICU探视名额有限,另一方面是……嘉怡的确不太想见其他人。
    可不想见的,也还是要见的。
    在ICU观察了一个星期后,嘉怡终于转回普通病房,能接受日常陪护了。
    多亏有裴嘉洛在这儿,她养病的这几天除了受了些打针的苦外,其他生活上无一不顺心。
    她转到普通病房的那天上午,周家傲就进来看她了。
    他放下花,心疼地叫她:“宝宝。”
    她脸上的神色僵了一下,然后她转过身来,“看”向他。
    “你的眼睛怎么了?”
    她失神的瞳孔让他错愕。
    “短暂性失明,过段时间就好了。”她轻轻说。
    “是因为这次的病吗?”他走过来想拉住她的手,嘉怡却在他的手触碰到她的那一刻往后缩了一下。
    他握空了。
    他不太相信她会躲他,还是拉住了她的手,问她:“怎么了?”
    “家傲,疼。”她呼痛。
    周家傲这才低头,看到她手背上的留置针。
    他松开手,连忙道歉:“对不起,宝宝。”
    “手拿过来,我看看。”裴嘉洛皱起了眉头。
    嘉怡闻声将手递过去。
    留置针头偏了,她的手有些发肿了,裴嘉洛冷瞥了周家傲一眼,按下护士铃,拉着她的手道:“乖,别动。”
    “嘉怡,我……”他还要道歉。
    嘉怡轻声道:“家傲,你还没放假吧?在这边待了多久了?我现在真的没事了,还有我哥在这儿,你回国去吧。”
    周家傲心沉了下去,他默了默,低声说:“嘉怡,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你可以生我的气,不理我,但是别赶我走,好不好?”
    “你想什么呢?”嘉怡说,“我生病又和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没有照顾好自己。我是觉得,我现在又看不见你,你在这儿我又很担心你,而且你还要上课……”
    “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听到他这样固执,嘉怡一时无言以对。
    护士来了,将她移位的留置针软管拔出来,贴上止血绷带,又拿起她另一只手拍了拍,扎进针,责备道:“不能再这么不小心了,否则下一个地方可就不好找了。”
    嘉怡轻轻软软地说了一声“sorry”。
    周家傲一时抬不起头来。
    裴嘉洛帮她按着她的止血绷带,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坐在她身后。
    他什么都没说,周家傲却觉得仿佛有一头虎视眈眈的雄狮正在盯着他。他还是不甘落下风,眯着眼睛看了回去。
    “家傲。”嘉怡叫他。
    周家傲立刻低头,“嗯,我在。”
    “我们的事情……替我向叔叔阿姨道歉。”
    她一生病,这个月的订婚宴肯定是办不成了,宾客什么都已经邀请了,突然要取消,她心里很过意不去,却又有那么一丁点儿……一丁点儿的侥幸。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宽容道:“宴席可以以后再办,这几个月我们好好养病。”
    她停顿片刻,“嗯”了一声。
    嘉怡扭头,转开话题:“有水吗?我想喝水。”
    没等周家傲伸手,裴嘉洛熟稔地扶起她,给她拿过带软吸管的玻璃杯,打开盖子递到她嘴边。
    她摸索着,捧着杯子小口吸吮。
    他们动作太过自然,周家傲站在一旁像个局外人,他才抬起手,又无措放下。
    出ICU后,下午嘉怡又去做了脑部CT。
    她眼盲的原因或许和颅内高压有关系,每年都会发作,又会渐渐复明,大脑没有查出病变处,医生便也建议还是她以改善微循环的方式保守治疗。
    失明的生活是无法想象的。
    哪怕只是躺在床上,她也会突然感到一种恐惧,脑子里突然冒出一种想法:如果这次好不了了呢?
    她看不见身边的人,不知道自己到底躺在怎样的环境里,她能感知到的全部世界就是裴嘉洛和周家傲两个人。
    后来的几天里,他们陪在她身边,简直是如影随形。
    可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总是有点儿似有似无的火药味。譬如吃饭时两个人会同时递上餐具,筷子勺子打架,噼啪作响。偶尔她合目休息,他们俩人间若是有一个手机响了,立刻就会有另一个冷冷道:“出去打。”
    打针时候真的很疼,她会忍不住瑟缩,这时候会有两只手臂同时伸过来,一个搂她肩膀一个摸她头。
    她没觉得幸福,只觉得太诡异了。
    她夹在他们中间,仿佛成了两块火石中间的钾硝,稍加摩擦,两人就有揭竿而起的架势。
    更让她奇怪的,是在她视线有了一定恢复且能下地走路后的一天。
    午休她醒过来,没有看到他们两个人,她想去洗手间,便自己摸着下了床,在朦朦胧胧的光晕中走向房间外的卫生间。
    路过房间外的楼道,她听见了“砰”一声巨响,像是垃圾桶倒翻,又像是有人跌倒,隐隐约约中她好像还听到了有人说中文的声音,一句低低的,压在嗓子里的“少碰她”。
    她摸到楼道口,试探地喊了一声:“哥哥?”
    楼道的声音骤然消失了。
    她等了一等,没听到有别的声音了,她一脸懵,摸着墙正要往回走,裴嘉洛忽然从她回头的过道里出现了,他温和道:“怎么自己出来了?”
    嘉怡扶着他的手臂,又回头看看身后,费解道:“奇怪,我刚刚怎么好像在楼梯那听到你的声音了……”
    “是吗?”
    裴嘉洛好像不太相信,只随意应了一声,接着搀扶着她,贴心问:“是要去洗手间吗?”
    “嗯。”
    走了几步,她又停下来,困惑问:“你看到家傲了吗?”
    裴嘉洛不太在意:“不知道,没注意他。”
    楼道内,周家傲跌坐在墙角,捂着发疼的胃部,好一会儿没爬起来。
    看起来斯文的男的,全他妈是画皮,下起手来是真他妈黑。
    要不是嘉怡……他今天一定打回去。
    那是他女朋友,他想悄悄亲一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