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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能上不就好了。章钰说,他就算语文考个十几二十分,也没有关系,顶多上个一般性的学校。
    旁边穿插出一个女声:所以韩老师在为他可惜。
    今哲克偏过眼,语气诧异:班长?
    两个人在搬李斯安的课桌,原本在一旁的申南雅,也过来主动抱起李斯安的大小行李。
    搁在角落里的大箱子小箱子,零碎东西一件件叠了许多层。
    申南雅:他东西多,我帮你们搬一点。
    今哲克想问帮我们还是帮他,但这话问出来显然没什么意义、李斯安的东西是真的挺多,且不说两大叠堆成山的草稿纸,课外辅导书就有三大箱,写完的还有两箱,更过分的是桌下的书堆上还摆着个打印机,一根插线板直接从讲台接到了自己脚边,真把教室当自己家了。打印机上还没来得及拿下来的高数论文,上面画着的一些几何符号和密密麻麻的字符,明显是让人看不懂的范畴。
    今哲克看到时,忍不住轻啧了声,章钰顶了顶今哲克的手肘:看见了不,所以说老韩的偏爱从来不是无缘无故的。
    今哲克:天天看他在玩,也不知道哪来的时间去学这些。
    申南雅抬眼看了眼他们:都在学的,你们没看到他的时候,他都在学的。
    但那话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申南雅将李斯安的杂七杂八的文件夹麻利收拢在一起,放在纸箱里。
    也就是那时候,她发觉了不对,手下的纸箱重量明显偏重,她抬了一下,看到了一个松垮挂在箱子上、像是太匆忙忘记锁上的钥匙。
    钥匙随着她抱起响起的动作,摔了下去,申南雅俯身去捡,陡然间,一张轻飘飘的纸条从尚未来得及锁上的箱里飘到地上。
    申南雅原本去捡纸条的手顿住了。
    那纸上的字是锋芒毕露的一排漂亮字迹:愿携汉戟招书鬼,休令恨骨填蒿里。
    一撇一捺明明潦草到快看不清,笔锋却是锋芒毕露,像颠张醉素的狂草,满纸尽是散漫张狂。
    熟悉的、诗鬼的名句。
    申南雅往下翻。
    黄尘清水三山下,更变千年如走马。
    上面字字狷狂,教人看不真切。
    申南雅的呼吸也开始有些不稳了,她攥紧手里的纸张,看到又一张上面写着「北国正清秋」。
    这句诗原先最早是来自李煜的忆江南,而原句,应该是南国。
    南国正清秋。
    哪来的北国,除非是书写者是在写字时的笔误。但南和北的差距太大,再笔误也不能从南写成了北字。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这些字迹的主人不是抄写呢?
    他不是对着书本抄写,而是在上课无聊时,将了然于胸的词句在纸上画画写写,甚至连默写都算不上,只是写着玩,所以字迹会潦草,甚至有出现错字。
    申南雅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明知道翻别人东西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但后续已经不可控了,压在纸箱子最底下的一张白纸被拾了起来。
    裘锡圭、黄永玉几个名字落入眼里。
    申南雅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抓在纸张边缘的手却不受控制地发紧。
    十三经注疏(清嘉庆刊本)、清华简、吕叔湘著汉语语法分析问题助读、郑伯克段于鄢、庾信哀江南赋、义疏学衰亡史论、礼是郑学
    那些过于杂的字眼,拥挤在一整张白纸上,有些用红笔圈着,有些打了勾,密密麻麻一片。
    班长!今哲克在前面叫:你好了没,怎么还不把安狗的箱子搬过来。
    申南雅呼吸一紧,猛然攥紧了手里那张纸,像是被叫住了魂。
    抬脸时,那张脸上浮起一层血红,烫得说不出话来。
    来了。他们的班长脸色微青地说。
    她脚步有点僵地往前走,脑袋里却是一片混乱,像无数声音在打架。
    他语文可是倒数第一哎,南雅,你教不进他的,齐婴跟他做了那么久的同桌,你看他个位数两位数的语文成绩。
    真的是大字不识。
    班长,这个烽火的烽怎么写?什么火字旁啊,火字怎么写,什么,火,火是什么。
    班长,试卷借我抄一下,啊?作文不能抄啊,为什么啊,我又不会写,你教教我呗
    素白的纸,墨迹潦草地晕染开。
    全都在眼前铺散开来。
    班长,班长!
    班长,你怎么了?
    茶杯应声而碎,方才还好好的一切大变。
    班长?!药,她的药呢,快拿来!
    那治心脏的药拿了过来。
    十几道关切的目光同时望向中间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一下子心肌梗塞了的申南雅。
    几个人将申南雅扶到位置上,替她拍背顺气。
    一旁的学委担忧道:南雅,你没事吧,怎么忽然就顺不上气了。
    申南雅已经恢复过来了,很勉强地笑,但笑不出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没事。
    别是发现了什么东西,怎么好好搬个桌子忽然心梗了呢,班长。今哲克说,你刚刚不会是在他课桌里发现了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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