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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婴的身份虽然尴尬,但无一人敢轻视,就连昭离王也要忌惮几分,尤其是齐婴身旁,还跟着一个尚乐南。
尚乐南瞧着像个病怏怏的读书人,广袖高冠,看似云淡风轻的,但若消息融通的人一眼便知道,从咏春台就跟着长宁君出来的,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齐婴不动声色的朝四周看,附近一圈也没有方才那只小狐狸的影子。
很显然,昭王并没有为亲生儿子安排座次。
尚乐南低声:昭国的大殿下被锁在九重台里长达十四年之久,燕氏一族行为愈发张扬跋扈,封邑之外,规制屡次僭越,昭帝虽说面上不显,但早有不悦,民间亦苦其良久,在婠夫人遇刺之后,昭帝携婠夫人共游,此番削了燕氏一族的颜面,而三朝祭司同样开口。
天降陨火心月狐大盛,三朝大祭司直言北有星火是昭国繁盛所在,更有一番紫气东来之势,九重台恰好位于此位,大殿下才得以从九重台中离开,民间谣言四起,十四年前原本质疑妖孽为患的说法也改成了祥瑞,毕竟妖狐与天狐只是一字之差,昔有伏羲女娲,皆是人首蛇身。昭国祖制都是长子当立,此言一出,南下士子纷纷,以燕氏一族为首的诸多江南大家便坐不住了,臣私以为,这或许是个好时机。
齐婴听了一耳朵,听尚乐南说完了,但是却捕捉到了一个很细微的地方:大殿下?
尚乐南一愣,实在没有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多,最后长宁君问出的,居然是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尚乐南:是反应过来后,尚乐南答道:婠夫人与燕皇后是同时有孕,只是大殿下出生之时,婠夫人受了惊吓,早产了,大殿下便早出生了几个月。
齐婴:嗯。
可是瞧着真的很小,甚至连同父异母弟弟的肩膀都不足高,一小只蜷在石头上时,几乎都被荷叶的阴影挡得看不见人影。
也正是说话之时,忽然间,在那宴间冒冒失失闯进来一只。
周围的太监侍从全都眼观鼻鼻观心,顾忌那特殊身份谁也不敢拦。
姬安忽然的出现,直接让原本还坐在最高位上的昭离王直接破防了。
昭离王瞪大的眼睛、皱起的眉头赫然是在问你怎么回来了?
姬安叫了声父皇,很麻利地挑了下座最不起眼的位置,在众道目光转向他之前,老老实实寻了个位置缩了起来,挡住了那些想要责问的话。
座上的太子倏然垂了目,眸光落到很角落的姬安身上,姬安直接看过去,姬平却挪了眼,手指撑了撑额心,显得有些焦躁。
姬安坐在下座里,视线往上抬,一圈圈地在朝臣里找,对上了不少惊奇目光和打量。
他听到有几声刻意压低了声的私语。
这就是婠夫人的儿子吗?
终于知道为什么吴宣王会那般发疯也要留住婠姬了。
好歹是个殿下,倘若是个公主,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酒气涌上头几分,不少人像是喝醉了,他父皇也渐渐不管他了,毕竟他忽然出现在这里,再将他赶走反而显得自己小气。
姬安无视这些打量,锲而不舍地搜寻,他终于看到了杯弓之上,找到了一抹黯黯的青影。
那一瞬间,姬安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呼吸也好像停止了住了。
那人的目光清淡凉薄,漫不经心地瞧着玉盘,像冰雪般冷得透骨,翻滚漆浓的黑在极贵的衣袍间,纤尘不染。
姬安看到齐婴时,眼睛里仿佛空得就只剩下了一道墨色,溅入了眼底,那张玉璧无暇似的影子。
他低头看了下自己蜷在膝盖上有些旧的白衣,低下了头,手指无意识地搓了搓,意识到自己的鼻息有点发潮。
长宁君。
昭离王显得有些醉了,开口举了杯,叫着长宁君的那位公子便起身回敬,唇角含着笑,那笑意不达眼底。
陛下。
昭离王像是有些醉醺醺了,眼见长宁君和自己敬完一杯后仍不满足,望了一圈,一眼就锁定了某个还在发呆的倒霉蛋,并且准确无误且口齿清晰地叫出人大名。
姬安。
姬安还满眼望着齐婴,偶尔被这么一点名,吓得魂都精神了,竟是直接站了起来:父皇。
他的母妃坐在已经喝醉了的昭离王身旁,秀气纤长的手指捧着颊,笑眯眯地瞧着热闹。
这个。昭离王脸颊酡红,对着群臣,手指指着姬安,也是我儿子。
姬安的两只狐耳朵,倏然竖得高高的。
不是因为高兴,纯属是被吓得。
他想都没想过,昭离王会在这种场合干出这样的事,也就几秒的功夫,数十道目光宛如针扎似的落到他身上。
底下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恐怕是帝王一次在公共场合里承认他藏在九重台里十四年之久的儿子。
姬安的血液已经从脚涌到了头顶,连涨得通红。
他第一个冒出脑海的想法居然是,好歹给他一套像样点的衣服穿吧,当然不要是婠夫人给他的准备的裙子。
姬安也没空揣度底下那些人到底是在想什么了,好在昭离王也不为难,又挥挥手让他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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