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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在离京之前,太子怕他出门在外无人看护,在地方上得罪了人而不自知,就叮咛了他几个要点,让他务必谨记。
其中一点,就是:无论赏罚,都不要越级而行,更不可越俎代庖。
太子的原话是,“你的地位虽高,却只是个过路客。等你走了,他们那些地方官还要做许久的同僚,彼此相见,岂不尴尬?”
这话让胤禛自己琢磨了一番,套用到这的事情上,就是如何对杨慎的手下论功行赏,要让杨慎自己说。如果他仗着自己皇子的身份,就不管不顾地提拔自己看好的人,自己在的时候自然无妨,等他走了,谁知道杨慎会不会给人穿小鞋?
杨慎神色一凛,急忙道:“四爷肯替标下等请功,标下已然感激不尽。至于功劳如何分配,但凭四爷做主。”
见他神色惶恐,胤禛才意识到,自己虽然想明白了太子教的道理,但行事还是太直白,太露痕迹了,很容易引人误会,让人觉得他是话里有话。
这不,杨慎就明显是误会了。
胤禛暗暗告诫自己,日后行事要三思,急忙补救道:“杨将军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虽又调兵之权,却不能将你们久留。趁着今夜将所有的事情都办好,你们回去休息一日,就自行启程离去吧,不必再来见我。”
见他不似作假,杨慎暗暗松了口气,“是,四爷。”
不怪他如此谨慎,实在是胤禛表现出来的手段太过精熟老练,和他五岁顽童的外表实在相差甚远。
杨慎不知道有太子提前对他做过针对性的紧急培训,自然会对如此反差大胤禛感到惊惧。
实际上,胤禛这一手不但镇住了杨慎,还有同样不明内情的揆叙。也让揆叙对一心扶持大阿哥的明珠越发不解,觉得自己阿玛简直就是眼瞎心盲。
不是他非要埋汰自己阿玛,实在是任谁整天面对珍珠美玉,也很难发现顽石那所谓的朴实之美。
更何况,大阿哥行事冲动,还不爱听人劝,委实和“朴实”二字沾不上边。
揆叙心思数转,毅然跳进了康熙早就挖好的坑里。
“四爷放心,门下一定会和杨将军好生斟酌的。”
他突然把自称换成了和法保一样的“门下”,就是表明了要拜入胤禛门下真正和法保一起共事。
胤禛诧异了一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沉稳又诚恳,隐下了眼中的异色,对杨慎道:“杨将军,你先去安排一下绿林营的兄弟们,和我一起回客栈吧。”
“嗻。”杨慎领命而去,心头十分激动。
——上头终于有人重视他们绿林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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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辰,客栈早就打烊了。
但因着他们这一行人都身份明显不一般,那掌柜的不敢怠慢,亲自带了一个伙计守在柜上,一边打瞌睡,一边等他们回来。
听见敲门声,始终提着一根弦的掌柜立刻惊醒,用力推醒了伙计,“快,贵客回来了,快去开门。”
“啊?哦,哦。”伙计抹了抹嘴角的口水,急忙跑过去抽了门栓,打开门把人放了进来。
“几位客官,你们回来了呀?”伙计点头哈腰地往里让人,嘴里不住地问,“要茶饭吗?要热水吗?”
揆叙看了胤禛一眼,见胤禛摇了摇头,便道:“都不必了,多谢两位等我们。”说着就拿出一块散碎银子,递给了掌柜。
“应该的,应该的。”掌柜的笑眯眯地说,“几位忙活了一天,想必也累了。”
他一脚踹在伙计屁股上,催促道:“还不快带几位客官回去歇息?”
伙计摸着屁股嘻嘻一笑,去柜上端了一碗灯在前面引路,“几位,这边请。”
回到他们租住的那个院子之后,揆叙拿了一块碎银子打发了伙计,才对胤禛道:“四爷,天色不早了,您先睡吧。明日醒了之后再要茶饭。至于折子的事,门下会和杨将军拟定的。”
胤禛点了点头,正要进屋,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身特意吩咐阿克敦:“我知道大伙儿都累了,但不要都睡死了,把人分成两队,轮流休息。我总觉得今天的事还没完。”
如今侍卫们对他已经极为信服了,闻言半点异义都没有,当即就拱手应了,“四爷放心,兄弟们一定警惕。”
交代完了之后,胤禛就忍不住打着呵欠,催促揆叙送他回房。
身子一沾床,他就觉得自己的两只眼皮格外缠绵,半点都不想分开。
“好了好了,我要睡了,你们也都回去休息吧。”胤禛眼睛都没睁,挥了挥小手就把揆叙和法保赶出去了。
两人对着他的床榻无声的行了个礼,慢慢的退到了门口,这才替他关上了门。
门关好之后,揆叙正要和法保告辞,就见法保双眼圆睁,愤怒地瞪着自己。
“法五爷,您这是……”揆叙一脸疑惑,装作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
他要装傻,可法保完全不吃他这一套,直接就叫破了,“你少给五爷装蒜!别以为你一门心思的讨好四爷,就能取代五爷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
“五爷这话就有意思了。”揆叙笑道,“咱们都是皇家的奴才,都是被万岁爷派来伺候四爷的,自然是万事都以四爷为上。
我也是眼睛尖了点,看出四爷困得都睁不开眼了,这才敢献殷勤。怎么到了你嘴里,反像是我不怀好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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