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馨柔接过纸巾擦了擦嘴，点头道：“好多了，可能是受了凉，胃有点不舒服。”
    “确定是受了凉，而不是其他原因吗？”顾夫人下意识瞄了瞄蒋馨柔的肚子，心说如果这个时候儿媳妇能怀上孩子，那也是一件好事。
    蒋馨柔一开始没有想到这一点，还有些纳闷她的意思：“没有了吧，我有时候受凉胃就会不舒服……”
    “那是以前，但你现在结婚了。想想你和晴夜都结婚几个月了，要是这一次不是受凉，而是怀孕了呢？”
    “怀孕？”蒋馨柔猛地瞪大双眼，怎么可能?
    她跟顾晴夜之间清清白白，别说睡了，就连顾晴夜的手，她都没摸过。
    除非她能自动受孕。
    “是啊，我的意思是不排除这个可能，刚好我们就在医院，要不我陪你去做个检查？”顾夫人提议道，一方面是出于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猜测正确，另一方面则是关心儿媳妇的身体。
    蒋馨柔的脸色一白，勉强一笑：“妈，不用了，不是怀孕的。”
    “你确定吗？”顾夫人还想劝，见蒋馨柔一脸斩钉截铁的表情，只能暗暗叹气。
    这孩子性格跟儿子一样，太倔了。
    “妈，我没事了。”
    这一顿饭，蒋馨柔吃得心不在焉，脑袋里一直回响着顾夫人说的怀孕这个词。
    怀孕……
    如果她真的怀孕就好了，就算顾晴夜跟她离了婚，孩子能将她和顾晴夜紧紧绑在一起。
    就冲顾夫人这个态度，她也不会允许顾家的孩子流落在外的……
    为什么她没有怀孕？蒋馨柔有些难受，甚至是烦躁了。
    饭还没吃完，顾夫人的电话忽然疯狂地响了起来：“夫人，外面突然有许多的关于少爷的传言……”
    顾夫人手中的筷子“啪嗒”一笑掉到地上，整个人直接愣住了，“什么传言？”
    “您到网上看看就知道了，我明明吩咐人下去处理了，但一直压不下去。”
    顾夫人颤抖着点开网页，各种怜悯，遗憾的言语，一点点涌入视线。
    而他们议论的中心人物，都是自己的儿子顾晴夜。
    “怎么会传出去的？怎么会给人传出去的？”顾夫人猛地拍桌，第一次风度尽失发起火来。
    蒋馨柔用手机一看，没有人说什么恶意的话，但基本上都是可怜顾晴夜的话。
    说他好好一个人，被车祸毁掉了一声。
    “立刻让人将这件事压下去，哪家媒体再敢报道，就让他们立刻倒闭！”顾夫人冲着电话大吼了一句，拿起手包匆匆离开了餐厅。
    蒋馨柔连忙跟了上去，医院那边，已经乱成了一团。
    随着顾晴夜身体好转，顾夫人不可能什么都拘着不让他捧，顾晴夜不是妈宝男，更不是没有主见的男人。
    相反，这是一匹狼，聪明，睿智的狼，他一旦执拗起来，顾夫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看到这个全天下早就知道，偏偏自己作为当事人却被蒙在鼓里的顾晴夜，才会觉得这个消息很可笑。
    黄彦成跟他说了许多话，顾晴夜没有什么反应，面色清冷，没有一点表情，也没有出现大家以为他会崩溃的情景。
    “我妈呢，让我妈进来跟我说说话吧。”顾晴夜动了动薄唇，在黄彦成说过许多话之后，终于吱了声。
    黄彦成一愣，想着这会儿顾夫人似乎还没回来。
    只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下一秒，顾夫人急得直接推门而入。
    “晴夜！”顾夫人急急走过来，眼圈微红。
    其实顾晴夜也注意到了，他的病情明明在好转，但母亲的脸上却不见什么笑容。
    他当时以为这件事对母亲的打击太大，让她还没有办法释怀而已。
    “妈，我正找您呢。”
    顾夫人点了点头，极力保持着冷静自持的模样：“外面那些人胡说八道，你不要当一回事，都是假的。”
    这么斩钉截铁的语气，完全看不出一丝谎言的成分。
    都让顾晴夜怀疑是自己产生的错觉。
    他扯了扯嘴角，“妈，要换一个医生给我检查一下，鉴定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吗？”
    这句话，让顾夫人一噎，看着他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一个细微的表情，就让顾晴夜留意到了。
    “所以妈，什么时候知道的？”顾晴夜扯了扯嘴角，依旧是超乎常人意料的冷静。
    顾夫人张了张嘴，却感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喉咙好像被人死死地遏住了一样。
    “难为您了，竟然还能隐瞒这么久。”顾晴夜微微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一个健康且健全的正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瞬间变成一个残废的那种感觉。
    甚至到现在，他还觉得这是一个梦。
    “晴夜，你听我说，都是暂时的，不会永远这样的。妈已经让人去找世界上最好的医生了，绝对你让你恢复的，你不要怕。”顾夫人的眼泪落了下来，儿子这样，她非但没有觉得好受，反而更加担心了
    这个时候，不怕他歇斯底里发作出来，就怕他憋着，将自己憋出病来。
    顾晴夜面无表情地听着，眼底掠过一抹淡淡的嘲讽。
    他觉得人生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前半生他顺风顺水，父母恩爱，家境优渥，他是天之骄子，却活得潇洒恣意。
    但二十几岁的年纪，他拥有的东西开始慢慢失去，比如父亲，比如健全。
    “妈，您先出去一会儿，让我静静吧。”顾晴夜的声音低哑，带着丝丝哀求。
    顾夫人看他这个样子，眼泪涌得更快了，可这个时候，她根本帮不了儿子什么忙。
    “好，妈就在外面等你，妈哪里也不去。”顾夫人擦了擦眼泪，匆匆转身出去了，怕控制不住，会当着儿子的面哭出声音。
    病房门被她关上，顾晴夜看着自己的腿，猛地扯掉身上的仪器，狠狠往地上一砸。
    外面，顾夫人只听到“轰隆”一下巨响，里面夹着顾晴夜无声的宣泄，她呜呜几下，从门板滑了下去。
    “呵，残废，废人？”顾晴夜对着自己自言自语，只觉得这些日子，他渐渐放松的心情，是个巨大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