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身是客
“少主昨日歇在碧落院,碧落院的小公子可开心了,一早就给院里所有侍从添了一两的赏钱。哼,一点也不像我们这院的,少主来了还一脸哀怨,像是欠他什么似的。”
“可不是吗?吃我们无极城的,喝我们无极城的,又没个名分,顶个贵客的名,做的还不是伺候少主的事,真不知道整天还摆着什么脸给我们少主看。”
陈佑睁开双眼,看着满眼的hse,忍受着浑身的疼痛,抬手抚了抚额头。
丝被滑落露出半截满布伤痕的斑驳手臂,他垂了垂眼,知道耳边闲言碎语之人不会服侍他起身,便强撑着起了身。
口中念念有词,他随手一挥,浑身的印记仿若幻觉般消失,可那疼痛依旧如刻骨般敲打着他的心神。他闭了闭眼,再挥手间,身上便多了一件白绸作底银线g纹的素衫。
扶着床架起身,他缓缓行到梳妆台前。
他坐在矮凳上,将手伸进冰冷的洗漱水中。
本是简单至极的几个动作,却让他喘息不止。他那一张因刚睡醒而红润的脸,霎时苍白起来。
他看着双手震颤不已,连拧帕子洗脸都做不了,只得轻轻念咒,勉强将自己浑身弄了个g净。
但疼痛的感觉愈加深刻,他轻轻笑了起来。
“陈佑啊陈佑,你这是何必呢?”
念起少时在武安山的安静岁月,他有些茫然地捂了捂心脏,只觉心口的震荡有些陌生。
“师弟!”
开门的瞬间,一声明朗而略带歉意的声音传来。
他望向来人,心中眷顾,仿若被蚕食的桑叶般,一点点的消失。
来人身着赤衣,行走言谈中自带一gu倜傥风流,一双刚毅的眉目此时含情带水,令人看着不禁有些面红。
“昨日我有事忘了没来。”
来人矮身蹲在陈佑面前,昂首看他,刚毅的面庞带着点不安,此番动作下来,便是像巨型妖兽哀求抚慰一样。
“你的身t可有什么不适?”他又问。
陈佑垂下眼来看他。
两人默默相对,久久不语。
“少主!”管家寻来,老远就是一声急唤。
陈佑的眼眸动了动,而后定定看着来人说道。
“我要离开这里。”
“不许!你带着这样的身子,要去哪里?”
来人皱起眉来,眼睛扫向站在一边抖抖索索的侍nv,而后sisi看着他说:“你信我,我一定会治好你。这几日你先在这好好养着,不许出门。”
管家看着两人互动,不敢上前,只得乖乖立在院门之外,急得来回跺脚。
他瞟了管家一眼,吩咐侍nv看好陈佑,便脚步不停地跟着管家离去。
“道师可要洗漱?奴婢现在就去打热水来。”一个侍nv小心问道,眼里的不屑遮遮掩掩,却是故意露出点给对方看。
“不用,你们退下。”
他疲于应对,闭上眼睛静静坐在矮凳上。
另一个侍nv轻哼一声,便转身离去。
“少主吩咐要照料好道师,奴婢就在院外守着,道师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唤我等即可。”
陈佑不置可否。
侍nv偷偷瞪他一眼,将门阖上,而后缓缓离去。
陈佑睁开眼,望向碧空。
三年前,他虽只有十四岁,却是师父李恒的得意弟子,一年前出山历练后,他却成了师兄弟的累赘。想来真是可笑,身边师兄弟尽是相处了三年以上的交情,最后拔刀相向,却是毫不留情。
想到当时的情况,他抬手抚上前x。
他心口这碗疤,便是那时留下的遗症,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便让他的身t衰弱如斯。只是简单的几个日常咒语,也差点让他t力不支几乎昏si。
这样算来,最多也就只有半年时间任他于世逍遥了。
不甘心啊。
想他这一世,曾为母亲拼命过,曾为师父努力过,曾为异弟竭力过,却不曾为自己活过。
何其可悲!
难道这最后半年,却要被一心只贪恋自己身t的人囚禁?
不!
他也曾御剑而行,眨眼间千万繁华过眼;也曾以地为符,顷刻间顽敌魂飞魄散;也曾引动天劫,霎时内水淹千军万马……
曾经豪情依旧铭记,而心不在,便叫他生了退却之意,躲在这方寸小地,只为苟且一命?便是昨日旧病复发,远痛于以往,令他醒悟此番:若是失心失情,化为无情无yu的老鬼,不如自寻生路,以诚注心,无愧于心,便是自养一颗玲珑心,也未尝不可!
即使失败,也无愧天地之jing凝我道师之命!
方才想毕,只觉天地间孕育之气汹涌而来,虽然失去心脏之后,灵气运转分外艰难晦涩,流窜t内时,每每像是尖锐石砾刮擦着经脉,却也令他安心。
至少,他还是能修行的。/新/御/书/屋:③ω。Ρǒ1⑧,υ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