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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一切安好。
    欧阳剑秋走出庚道十五的院子,继续向前走去,如同之前料想的一样,所有的屋子都安静无人,没有丝毫异样,别说是不明身份的外敌了,便是老鼠也没有看到一只。
    他大步走着,又走进了庚道十六的院子,先是看看了一眼院中的绿柳,又沿着抄手游廊在这院子中走了一圈,细细查看看每一处门扉屋子,什么问题也没有。
    他转身走出了这个院落,再次向下一个院子走去,走到一半时,他忽然想起了早上在通天峰云海之上,细雨小师妹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流露出一些担心之色,还叮嘱自己下山来要多加小心。
    虽然这巡视别院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什么危险可言,但是细雨小师妹显然是真心关怀他的。想到此处,欧阳剑秋忍不住又向手心处的黄色小纸灯看了一眼,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或许,细雨小师妹对我真的会有一丝囘情意。
    若能得小师妹倾心,结成道侣,这一辈子,夫复何求?
    欧阳剑秋心中一阵激动,下意识地握紧手掌,但随即突然惊醒过来,想到小纸灯还在手心里,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手忙脚乱地松开手掌,定眼看去,只见小纸灯虽然受到了一些挤压,有少许变形,但大部分还算完好。欧阳剑秋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颇有几分恼怒地哼了一声,对自己颇不满意,带了几分心疼,将那小纸灯轻轻摸了一下,心中已经作了决定,快快将这儿巡视完毕,看完下一个庚道十七院后就不再细看了,反正所有的庭院都是一样冷清无人的。
    早些结束,便早些得空,早点回到云海之上,便能再见到细雨小师妹了。
    青石台阶,缓缓出现在他眼前,就在昨日,王细雨也是踏着这一处石阶走入庚道十七院的。只是欧阳剑秋那一刻并不知道也不会想到这样的一个画面,就像人一生里随风飘过身边的细小花瓣,虽有几分颜色,却太过微小,人们终究会视而不见,他丝毫也未察觉,带着心中的一丝欢喜,走进了他自己准备走的最后一座院子。
    一阵清风,从远方幽幽吹来,柳枝依依,随风飘荡起来,如情人的手臂,缠囘绵幽美。
    只是站在台阶上,欧阳剑秋脸上的神色忽然一僵,笑容瞬间消失,愕然站住身子,他竟看到这院子中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陌生老者。
    那人随即也转头看来,见欧阳剑秋突然出现在门口,登时像是想起了什么,面上掠过一丝懊恼之色,但随即面色一沉,目光移动,却是发现自己因为着力思索,竟忘了以黑气罩面,此刻却是以真面目与欧阳剑秋相对,被他看到了自己的脸。
    身材魁梧的老者神情登时冷了下来,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欧阳剑秋也是修道之人,对气机感应颇为敏感,登时冷喝一声,叱喝道:“你是何人,为何擅入我青云禁地?”
    那老者眼睛微眯,却是冷笑一声,道:“青云禁地,这地方什么时候也敢叫青云禁地了?”
    欧阳剑秋被他反问一句,怔了一下,还待再逼问两句,却只见那老者冷哼一声,手掌一翻,面露杀意,却是直接祭出了一柄清光仙剑,隐隐带了风雷之声,直接向欧阳剑秋劈了下来。
    欧阳剑秋在瞬间只觉得呼吸为之一窒,这满院风声,竟是全数被那一剑引动,此人道行竟是极高,但最让欧阳剑秋惊愕的,却是他在瞬间便分辨出了那一剑之后的功法:“太极玄清道!”
    剑光如山,排山倒海般压了下来,欧阳剑秋面色大变,情知不敌,但生死关头哪里还能坐以待毙,只能祭出自己的仙剑,以平生道行全力击出,只求片刻喘息之机,他便能倒飞出此处院落,然后大声呼唤同门,特别是今日齐昊齐长老也在别院之中,只要他及时赶来,必定能敌住这神秘莫测的敌人。
    然而就在他拼尽全力抵挡那如山一般清光压下时,忽然间清光深处闪出一丝红芒,犹如一只诡诈的毒蛇一般,瞬间抢在清光之前击中了欧阳剑秋的仙剑。
    欧阳剑秋全身大震,只觉得一股诡异的阴寒之力转眼间便顺着仙剑直接冲进了自己的手臂,那一刻半边身子都僵硬了一般,随后,在他目眦欲裂带了一丝绝望的神态中,那清光势如山崩一般淹没了他,重重地劈在他的胸口,甚至没等他作出丝毫反应,那胸口已然迸裂来一个巨大的伤口。
    下一刻,欧阳剑秋才看到这老者出现在他身前,只是此刻他的脸上已经凝出了淡淡的黑气,将面孔渐渐遮盖起来。只是他似乎在这一刻看到欧阳剑秋时,忽然有些犹豫,没有立刻下杀手。欧阳剑秋心中掠过一丝希望,想着这老人竟然修炼有太极玄清道,并且道行极高,几乎不在本门诸位长老之下,当下大声道:“前辈,我是本门长老曾书书座下弟子欧阳剑秋,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这四字传入那老者而终止后,黑气猛地一震,仿佛是在瞬间,他便想起了当日某个少女曾经在那片密林中对他说过的那番话:“有人暗中跟踪我,那人是青云门弟子,听说在青云门中地位不低,道行在同辈中也是翘楚,名叫欧阳剑秋……”
    一柄清光仙剑忽然凌空出现,“嗖”的一声直接刺入了欧阳剑秋的胸膛,冰冷的坚韧准确无比穿过了心脏,冰寒的感觉瞬间贯穿了整个身躯,像是所有的力气忽然间都离体而去一般,欧阳剑秋的身子猛地一震,随即缓缓瘫软,只是他的眼神仍然充满了惊愕,带着一丝绝望,愤怒地瞪着那个神秘老人。
    黑气背后,发出一声冷哼,似乎那人对欧阳剑秋的目光十分厌恶,手腕轻轻一翻,仙剑清光一盛,霍然拔囘出,带出了一片鲜红的血水挥洒开去,欧阳剑秋大叫一声,七窍流囘血,如遭雷击一般,身躯向后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庭院白墙之上,顿时留下了一大块触目惊心的鲜红血污,随即又滚落在地,整个人蜷缩在一团,手脚开始微微抽囘搐起来。
    好像,整个世界都模糊起来了……
    欧阳剑秋无力地趴在地面上,身子下方迅速地流淌出大片大片的鲜血,染红了周围一片地面,或许是血流的太多,让欧阳剑秋的脑子也沉重麻木起来,已经忘记了身上可怕而剧烈的痛楚,眼看着就要陷入沉眠。
    他的喉咙里忽然发出了低沉而奇怪的嘶哑吼叫声,谁也不知道他在呼喊着什么,那个血泊中的男子竟慢慢弓起身子,向前吃力地爬了一步,挣扎着,就算在血泊里,被粗糙的地面石块撕扯着自己的血肉也全然不顾,让鲜血仿佛如小河一般快活地在身边流淌着,流向那孤单而安静的小灯,空气里,仿佛浓重的血腥味也遮掩不住那隐约的淡淡清香。
    他还闻得到……
    他咬紧了牙,发出最后的一声低吼,用尽了最后的气力,一把伸出已经沾满鲜血的手臂,将那小灯紧紧抓在手中。
    紧紧地握着,抓在手心。
    临死前那一刻,他仿佛还听到远方,那高高青山之上,忽然响起了遥远而清亮的钟声,还有院门之外,似乎有人大声惊喝,一柄寒冰仙剑正飞驰而来。
    可是这一切仿佛都已离他非常非常遥远,在他被红色血液所遮挡的眼中,终究只剩下那一个小小的染血纸灯,那一刻,他在人世间最后的一个念头掠过心海,却让他的嘴角忽然有淡淡的安心笑意:幸好,今天不是细雨师妹来到这里啊……
    他垂下了头,闭上眼,风吹过他还乌黑的发梢,吹开鲜红的血,就这样,这个男子,悄然死去。
    第七十一章 天龙
    青云门中,通天峰上,有一只以“冰原玄铁”与“黑赤金”熔炼而成的大钟,重逾万钧,以秘法悬挂于玉清殿绝壁钟室,取名为“三圣镇灵钟”。次钟并非是青云门古老传下的旧物,相反的,三圣镇灵钟问世只有数十年。
    次钟钟声雄浑清朗,一旦以法力催动敲响,钟声便能响彻广大的整个青云山脉,昔日铸造此钟,乃是萧逸才一手操办,所为的是昔日鬼王宗以伏龙鼎催动四灵血阵,挟持无数人侵入青云,一场正邪大劫血战下来,青云山中平添无数冤魂,甚至有传说当年血战之后,每逢深夜,云海虹桥玉清殿上,尽是凄厉鬼哭之声。
    青云门乃是道家祖庭,灵山洞天,自然不能容许这种情况,萧逸才接掌青云门后,在青云山头开坛作法,祭奠亡魂,设无数坛口大蘸,又铸造灵器三圣镇灵钟,每逢初一十五必定鸣钟,如此十一年后,鬼哭冤孽尽去,青云门重回清朗世界。
    时至今日,三圣镇灵钟已不再鸣钟镇灵,但仍挂于青云殿侧,但有大事,便以钟鸣之,只是掌教真人萧逸才曾有严令,灵钟重器,不可轻动,以免惊扰鬼神英魂,要知道,就在通天峰后山祖师祠堂内,可还供奉着青云门无数历代祖师前辈。
    只是这一日,三圣镇灵钟清亮雄浑的钟声,却是意外响起,声音如洪涛,遮盖了青云山脉方圆千万里,令无数人为之惊愕。
    “当当”
    青云门下,钟声回荡中,青云别院庚十七院里,一道刺目白光猛然卷至,不过片刻之后,一股寒透骨髓的冷气席卷了整个院子,像是青云山脚下的这个普通院子,突然被摔在了极北冰原的酷寒世界里,冻得人牙齿咯咯打战。
    清光掠起,却是与这片极寒剑光猛然撞了一下,随即两下分开,然而白光含怒出手,声势极大,那老者虽然挡下忽然出现的一剑,却挡不住冰寒剑气汹涌而来,一阵狂风,竟又将他刚刚凝出少许的黑气给吹开了一些。
    白光掠过,出现齐昊的身影,他目光只是向地上扫了一眼,便看出那个曾书书门下弟子已然丧命。齐昊瞳孔一缩,霍然回头,手中寒冰仙剑向敌人一指,面色冷峻至极,身躯突然大震,握着寒冰剑的手臂虽然依旧稳定平稳,但这一剑,却硬生生地凝在了手上,不曾发出去。
    在他脸上,猛然间出现不可思议的惊愕之色,整个人的神情看去,几乎就像白日见到鬼一般。
    那人面上的黑气,又轻轻弥漫过来,遮住了他的脸庞。
    日光下的这个院子,两个高手彼此对峙,持剑相对,周围气氛仿佛已经冷到了极致,但他们看上去都似乎毫不在意,仍然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只有远方青云山上,依旧飘来多年未响的钟声:“当当”
    ***
    异境里,气喘如牛,心跳似鼓,生死之间便好似只有细细的一根丝线,奔跑其上,随时便会万劫不复。
    王宗景背着小鼎,冲进了那间石室。
    没有妖兽,什么都没有,石室中空无一物,除了那个石台上的黑色裂缝。虽然仓促之间,王宗景似乎有种这异境之门与之前有些差异,看起来应该稍大稍宽一些的感觉,然而身后还有无数可怕诡异地蛇头正喷吐蛇信张开獠牙扑来,他却哪里还有空闲时间去想这些事,一声呐喊之后,他便带着小鼎飞身跃起,在无数蛇头如浪潮迸发一样从他身后铺天盖地用力扑下的前一刻,他奋力跳进了那条黑色的裂缝。
    可怕而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转眼就被隔绝远方,无边无际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一下子吞没了他们两个人的身影。起初好像和他们刚刚进入异境之门的感觉差不多,都是那种漂浮水中无力挣脱的感觉,然而下一刻,王宗景便只觉得周围的黑暗突然狂暴起来,犹如卷起巨浪的大海,将他们开始一下子抛到高处,一下子又直线下落,似沉沦向无底深渊。
    小鼎的尖叫声响了起来,王宗景正有些混乱的精神登时悚然一惊,下意识手掌握紧,万幸哪怕刚才那一阵颠簸里仍然没有松开小鼎的手掌,他猛力一拉小鼎,将他再度拉到身边,正想大声对他说些什么,猛然间却又觉得一股强大无比的吸力从下方袭来,两个人就像是被卷入一个硕大无比的漩涡,瞬间便掉落下去。
    “砰,砰”两声,一大一小两个身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登时便听到旁边的小鼎发出叫痛的声音,不知是不是被地上坚硬的石块给顶到了。王宗景吃了一惊,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转身将小鼎扶了起来,只见小鼎哭丧着脸,双手捂着额头正在跳脚,王宗景一边安慰他。一边轻轻扒开他的小手,只见小鼎额头上红肿了好大一块,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
    王宗景向那伤处仔细看了一下,似乎只是皮外伤,又看了看小鼎身上,并没有其他什么厉害的伤处,最多不过是手臂掌心有些擦伤处,看来都是不甚要紧,这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笑道:“好了,总算逃出来了。”
    小鼎揉着额头上的伤口,扁了扁嘴,倒没有哭的意思,但多少还有些龇牙,看来这一处疼得不轻,不过再疼的伤口比起刚才被蛇海追逐差点被吞得毛发不存的境地,还是要好上太多了。所以他很快也高兴了起来,站起身转了一圈,看了看周围的景色,随即一怔,愕然道:“王大哥,这又是什么地方”
    王宗景也向周围这片天地望了望,苦笑一声,道:“我也不知道啊。”
    此时此刻,他们看上去好像是在一片漫无边际的荒漠之中,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去,都是一望无际的黑色戈壁,同时地面上还有无数大大小小灰黑色的石头,凌乱无章地散落在这片大荒漠中,除了些许在石头缝隙间顽强透出一点枯绿的草根叶片,几乎看不到任何的生命迹象。目光所及处,茫茫便是一片灰黑色的世界。
    而在他们头顶之上,天空也是一反异境中的晴朗蔚蓝,呈现出一张奇异的黄褐色,就像是日头永远被遮蔽在重重深厚的云层深处,散发出的光芒只能无力地到达乌云边缘的地带,让人感觉诡异而莫测。远方天际,云层还要更厚些,甚至还能看到细小的闪电在极远的天空苍穹里游走闪动。
    茫茫天地,茫茫荒漠,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王宗景有些茫然,这一场异境之行走到现在,早就完全超出了他心中料想。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发现自己与小鼎踩踏的土地,与周围并无区别,都是乱石散布的黑色荒地,小鼎刚才呼痛的原因,应该就是摔下来时,脑袋正好撞上了一块大石头。
    小鼎这时候疼痛稍去,精神又好了起来,看着周围这一片天地,居然也没露出什么畏惧之意,反而带了几分好奇之心,不住地向四周张望着。
    王宗景想了想,总不能就在这里等死,便转头对小鼎道:“小鼎,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还是得向前走,不然待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小鼎点头道:“好啊,不过我们该往哪里走呢,王大哥?”
    “往哪里走?”王宗景一时哑然,转头看了看几乎完全一样的四方黑色荒漠,大概也只有更遥远处那边隐约有雷电闪烁的地方不大一样了。
    他沉默了片刻,向闪电的方向指了一下,道:“往那边走吧。”
    至少,那边是有变化的,是有点与众不同的。
    小鼎显然没想那么多,王宗景这么说了之后,他便笑着一跃而起,往那个方向走去了,同时还回头笑着对王宗景招呼道:“王大哥,快点快点,我们去看看前面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王宗景带了几分无奈,摇头苦笑,跟了上去,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就这样在这片灰黑的荒漠中,向着前方走去。
    一阵大风从这片荒漠深处吹来,在他们身后掠起了一片沙土,隐约可以感觉风力颇大,连稍小一些的黑石甚至都为之轻轻颤抖了几下。烟尘卷过,原先王宗景他们所在的地方,在他们所在的地方,在他们背影渐渐远去的时候,沙土被风卷起,慢慢露出了曾经被风沙所遮蔽的一片满是风霜打磨痕迹的大石,上面刻着两个字,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笔迹苍凉古拙,但依稀可见是字形:修罗。
    ***
    青云山幻月洞府之外,草木葱茏,私下幽静,这时这个时候即使是这青云禁地之内,也能听到远山回荡的那雄浑钟声。
    “当当当”
    一个身影从空中掠至,在幻月洞府门口落下,正是张小凡。他这时显然也听到通天峰上敲响了三圣镇灵钟的钟声,眉头微皱,回身向通天峰玉清殿上的方向看了一眼,但面上神色并没有太多变化,很快便再度转身,面对前方那个神秘却名动天下的青云禁地——幻月洞府。
    在他双眼之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采,似乎站在这洞外,让他也回忆起了多年前早已尘封的记忆,不过很快他便恢复了平静,向那个洞穴走去。这一处对宋大仁、曾书书等人来说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约束禁地,对张小凡来说却显然没有什么用处,他几乎是完全无视那些规矩的存在,走到洞口,然后下一刻,他便看到了安放在洞穴里面的莽古蜃珠以及刻画在地面上那些迷迷茫茫阵纹。
    他下意识地微微抬头,向幻月洞府的深处看去,正如他记忆中不差分毫的,那一扇奇异如流水般潺潺闪动的光门,依然还在那个地方。
    张小凡的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收回目光,随后不见他有丝毫施法运功的举动,就这样直接走了进去。踩踏上了那些阵纹。
    莽古蜃珠上的光芒登时亮起,像是收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布置这件奇宝周围的大片阵纹同时也闪亮起来,试试这些防御阵势放出的奇异光芒一旦接近张小凡的身边,便忽然黯淡下来,然后归于平静,竟丝毫没有阻止他的脚步。
    张小凡一路走去,这一路阵纹亮起复暗,明亮之间,犹如人之呼吸,没有半分暴烈,看上去竟与他的脚步隐隐有几分相合。如此没走多久,张小凡便径直走到了莽古蜃珠的身前,目视这件两千余年几乎从未现身于人世间的奇宝,张小凡眼中露出几分异样之色,仔细端详了一下,很快发现莽古蜃珠珠身之内,那些云霞之色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如同风暴异样,极为迅猛狂烈地不断急速旋转着,甚至还隐约产生了许多细若游丝般的闪电,在彩色云霞之气中闪动。
    这一幕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似乎这莽古蜃珠的体内,竟然也正在发生着一场狂烈的风暴。
    光滑晶莹的珠身上,两颗大星闪亮着,似乎也正在彼此呼应。
    张小凡的脸色略沉了一下,默然片刻,就早起莽古蜃珠的背后席地坐了下来,然后一言不发地伸出自己的右手,向珠身表面上按去。
    莽古蜃珠顿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七彩虹光登时亮起,如有灵性一般对着那只按下的手掌汹涌喷出,甚至连周围一片小小的空气都被瞬间烧得滚烫,这一击之力,竟隐约已有青云门那些修炼太极玄清道至玉清境顶峰高手的威力。
    这时张小凡依然面无表情地端坐着,他的手掌还是缓缓按下,片刻间莽古蜃珠发出的虹光便撞上了他的手心,然而那股炽热而威力极大的虹光却没有动摇张小凡的手掌哪怕一下,甚至连阻止他手掌落下片刻也没有做到。在七彩虹光闪烁中,那只平凡的手掌依然缓缓按下,任凭莽古蜃珠如何闪烁挣扎,却如同蝼蚁扛山一般,毫无还手之力,光芒越来越弱,手掌越来越低,片刻之后,只听一声轻轻的脆响在半空中散发了出来,虹光瞬间如流云消散,张小凡的右手手掌,依然按在了莽古蜃珠的珠身之上。
    张小凡看着自己掌心下的这件奇异宝物,,手掌一动不动,似乎正在感觉着什么,淡淡的光辉从他手掌指缝间散发出来,之上此刻的光芒看上去依旧显得无力而温柔,倒像是莽古蜃珠知道了这个空前强大的敌人并非自己所能力敌,只能无可奈何地屈服,有过了片刻之后,张小凡淡淡地哼了一声,像是明白了什么,随后闭上双眼,人如入定,但一只右掌仍是贴在莽古蜃珠之上,之上隐约中,他的身躯周围一股无形力量缓缓散发开来,也几乎是同一时刻,在他掌心下的莽古蜃珠,光芒陡然亮起,但随即又很快被压了下去,渐渐地便看到那珠身内原本极其狂烈的云霞风暴,像是突然被一股力量压制,速度陡然变缓,竟有缓缓平静下来的趋势。
    洞里洞外,一切依然那么平静,按个看似平凡的男子端坐在这青云禁地之内,无声无息,洞外古木参天,鸟儿幽鸣,也不会对是在呢喃着什么。
    过往岁月,人间光阴,似乎在这个奇异的地方,都不约而同地将自己的脚步放轻放慢。
    ***
    黑色的荒漠仿佛无边无际,王宗景与小鼎想着天边那一处隐约有电闪雷鸣的地方走了很久很久,周围的景色看着还是和之前所望见的一模一样,目光所及处任然是灰黑色的石头遍布地面。
    小鼎最初所抱有的好奇,这个时候也慢慢背着漫长而无聊的行程磨掉了,虽然看着体力哈跟得上,但面上异境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小孩子家本就没有什么太好的耐性,很快便转头对王宗景道:“王大哥,你说咱们走了这么远,怎么还是什么都没遇到,看到的都是这些嘿嘿的石头。”
    王宗景无语,皱着眉头向远眺望了一下,只见地平线的远处仍然是相同的荒漠,只得带了几分无奈,道:“或许这地方本来就这么大吧。”
    “给你。”旁边小鼎忽然叫了一句。
    王宗景回头一看,只见一只小胖手上抓着依着显然已经烤好的兔子腿儿,递到自己眼前,而小鼎另一只手上则是早就抓了另外一只,放在口中大啃起来了,只吃得满嘴流油。
    王宗景愕然道:“你哪来的?”
    小鼎嘴里嚼动两下,将口中的一大块兔子肉吞下肚后,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自己背在背上的那个隐隐闪烁着微弱蓝光的旧布口袋。王宗景随即醒悟,这小家伙来历不凡,家世骄人,自然那包袋会藏着许多东西,当下正好他也腹中饥饿,便也不跟小鼎客气,接过兔子腿便咬了一大口。
    两个人走在这荒漠之中,一个拿着一只兔腿吃着,咀嚼之声不绝于耳,看上去居然给这片原本肃杀的荒漠景色带来几分轻松。王宗景转账兔子腿吃了两口,登时觉得这兔子腿烤得美味无比,比自己之前吃过所有美食都强过太多,竟是完全忍不住地大口咬着,三下两下就囫囵干掉了一整只兔子腿,竟然还意犹未尽,看着手中残余的骨头恋恋不舍,正想说些什么,忽然一阵香味扑鼻,旁边一脸义气肝胆的小鼎居然又从流云袋里掏出一只烤兔腿,递给王宗景。
    “王大哥,给!”
    好兄弟啊好兄弟,王宗景也不跟他客气,一把拿过,直接放到嘴边咬了一大口,然后发出满足的叹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