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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阴魔宗虽不显威名,但之前不过蛰伏而已,究其本质乃是昔年天下第一的魔教出身,就算实力再弱,欺负寒鸦派这种小门小派也是轻而易举。更何况这次有备而来,事先周密布置,一番激斗下来,寒鸦派的抵抗迅速瓦解,整个山谷前方,都被寒鸦教徒的鲜血染红了。至于阴魔宗内弟子,自然也有伤亡,但相比起来根本无足轻重,最多不过十数人而已。■而在战场一角,徐梦红一行四人,仍是身形诡异地向前走着,但是这山谷里的寒鸦派弟子似乎比原先预料的要多出不少,虽然并没有太多厉害角色,但也不知知道这许多人究竟是怎么来的,就算他们沿着山壁走遇到的敌人少,但一个时辰下来也陆陆续续碰到不少。不过他们这四人显然与阴魔宗内其他的弟子不同,彼此之间颇为配合,分工明确,凝聚在一起的战力隐隐超出了原本该有的实力,一路杀过来,在身后留下了数十条性命,其中杀人最多的,反而是身影最是鬼魅莫测的王宗景,苍白骨剑之下,收了十几条性命。
    如此且战且走,每过一个洞穴,他们都会进去搜索一番,似在寻找什么东西,但是每次都是两手空空出来,徐梦红面上有些急躁之色,但看了看远处正在厮杀的战场,还是摇了摇头,道:“没找到,走吧。”
    敖奎与西门英睿都跟了上去,王宗景依旧走在最后,默然无语,只是这一番厮杀过后,杀了十数个人同时也从手上这柄诡异的苍白骨剑上收到十几条奇异的鬼气精华后’他整个人看去脸色便越发显得苍白,倒有些越来越接近手中短剑的颜色了,与此同时,他看向周围景象的目光也越发冷漠,浑身渐渐散发出越来越大的杀气。对于身后那个人的异状,前头三人似乎都有所察觉,放奄没什么反应,徐梦江则是微微皱眉,只有西门英睿嘴里咕了两句,冷冷道:都说这些寒鸦派鬼气森森,其实跟小王比起来,这些家伙算什么……
    王宗景没什么反应,到是徐梦红瞪了西门英睿一眼,西门英睿撇了撇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四人又走了一段路,似乎山谷中寒鸦派弟子已经渐渐被杀光了,喊杀声停了下去,而他们走过了好几处洞穴,也再没有寒鸦派弟子冲出来。眼见渐入幽谷深处,忽然前头敖奎脚步一顿,“咦”了一声,跟在他身后的三人向前望去,同时看到前头山壁上忽然出现一处极大的洞穴,是之前那些开凿在山壁上普通洞穴的数倍,洞中黑沉沉的,幽深难测,也不知有什么。
    徐梦红精神一振,低声道:“这洞与其他不同,若有线索,很可能便在此处,我们……”
    话音未落,跟在最后的王宗读忽然只i觉得体内一股阴煞之力猛然跳动了一下,一股莫名的感觉袭来,他脸色微微一变,轻声叫了一句:“小心,躲起来!’’
    说着,第一个向旁边一处无人洞穴里闪去,徐梦红等三人都是一怔,但随即也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暗自俯低在黑暗洞穴中。
    几乎就在他们藏起来的同时,那巨大洞穴里猛然发出一阵可怖的吼叫声,响彻整座山谷,一股腥风裹着一个巨兽冲了出来,直扑向那些在战场中站立着的阴魔宗弟子。
    站在前面的五六个阴魔宗弟子还未来得及动作,便被这突如其来动作快如闪电的巨兽踩在脚下,瞬间丢了性命。
    阴魔宗弟子大哗,纷纷向后退去,同时各种宝物纷纷祭起,向那模样古怪的巨兽打去。
    藏在旁边洞穴里的徐梦红等人都抹了一把冷汗’刚才若不是小王见机快’,只怕他们就是第一个走到那洞穴里的人,以眼下那只似鸟非鸟的巨兽的凶横之力,十有八九不能幸免。不过他们都是常年在这等危险境遇下打滚的人了,片刻后便镇定下来,徐梦红眼中反而见起一抹兴奋之色,低声道:“这想必就是寒鸦派的镇派灵兽‘黑煞巨鸦,,是寒鸦派的撒手钔。能让此兽镇守之地,多半便有机密,眼下正是大好时机,我们赶快进去。说着一摆手,便带着其他三人向那巨洞中快步跑去,王宗景照例跟在最后,眼看四人就要走到那巨大洞穴的洞口时,忽然听到远处天空之上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四人同回头望去,只见被黑煞巨鸦出现暂时压住气势,宗弟子重新又聚集了起来,同时从山谷的高空之上,猛然落下一道灿烂的金色光柱,包裹着一只金色巨斧,向黑煞巨鸦的头顶劈了下来。
    黑煞巨鸦“呱呱”嘶鸣几声。张口向天猛地吐出一口黑气,却是柢住了这只巨大金斧,然而金色斧头光芒越来越盛,逐渐将这只原本犯狂的巨鸦压制了下去,显然是阴庵宗内道行高深之辈出手了。
    徐梦红皱了皱眉,道:“是金斧尊者夏侯大人到了,我们动作快点,否则万一那定魂石被其他人发现交了上去,副门主只怕心中不快。”
    旁边三人都是答应一声,快步跟着她走进了那座黑暗的洞穴,只有王宗景临进去前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半空之中那柄金光大盛的金斧光芒耀眼,看着却是如此眼熟。
    第八十二章 机关
    才入巨洞,便闻到里边弥漫着一股腥臭的气息,与周围其他洞穴的味道截然不同,想来是那种黑煞巨鸦生活在这里面的缘故。四人轻手轻脚地走入,没过多久适应了洞中黑暗,渐渐看清了周围情况。只见这是一处洞顶距离地面十数丈的大山洞,看着应该是天生的,但少数地方也有明显的人工的斧凿痕迹,洞穴深处有一大堆茅草堆积如小山,不知是不是那只巨兽平日休息睡觉的所在。
    走了几步,敖奎忽然觉得脚下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脸色微变,身子也停了一下。其他三人都跟在他的身后,自然也感觉到了敖奎的异样,都向他脚下看了一眼,西门英睿冷哼了一声,眼中掠过一丝厌恶,徐梦红脸色也不大好看。地上骨碌碌滚开的,是一个人形骷髅头,而旁边散落的则是骨骼残骸,再往前去,地面上海散布着不少这样的东西。王宗景看着这一幕,面色没什么改变,只是瞳孔微微缩了一下,前头徐梦红冷冷道:“好像这里没什么重要的玩意儿,我们出去到另外的地方找寻吧。”
    敖奎与王宗景都无异议,刚想回头,却听徐梦红忽然到:“且慢。”敖奎转过身子,愕然道:“红姐,怎么了?”徐梦红目光落在那堆小山般的茅草上,忽然走了过去,敖奎与西门英睿跟在她的身后,王宗景则是侧耳听了听洞外的动静,兽吼连连,似乎那只邪兽已经被激怒非常,在外面大打出手了。徐梦红绕着那堆茅草走了几步,忽然几步跳了上去,同时仔细搜了搜那茅草队上头,片刻之后眼睛一亮,大色道:“在这里了,快来。”其余三人都是一惊,连忙也纷纷跃了上去,只见高大的茅草堆内部,原本是被杂乱无章的茅草遮盖,但此刻被徐梦红用力翻开一大堆草根,却发现茅草堆之下,赫然竟有一处机关把手。敖奎一伸大拇指,笑道:“红姐你果然厉害。”
    西门英睿站在一旁看了看,嗤笑道:“这些疯子也真想得出,这样一个暗门藏在那邪兽屁股底下,外人轻易是找不到了,但他们自己平日要用的时候怎么办?
    那黑煞巨鸦可是出了名的性子暴戾,嗜食血肉。”徐梦红一摆手,抓住那暗门上的把手提了一下,只觉得入手极沉重,也不费力,松开手直接道:“很重,敖奎你来。”
    敖奎答应一声,大步走上前,丢下狼牙棒后,双手抓住那铁质把手,一声低吼,全身肌肉几乎是以看得见的模样鼓了起来,顿时只听下方咯噔咯噔响起一阵铁链卷动之声,随机却在洞穴的另一侧山壁上,缓缓移开了一道与周围岩石几乎毫无二致几可乱真的暗门。敖奎捡起旁边的狼牙棒第一个跳了下去,其余三人也随之跟上,才走到那暗门不远处,便听洞外黑煞巨鸦忽然传来一声带着痛楚的撕鸣,然后似乎有某种重物轰然倒地,砸翻了无数岩石,一阵灰尘从洞口飞了进来。
    徐梦红双眉一挑,冷然道:“那邪兽撑不住了,我们快走,待会儿其他弟子就会跟进来了。”说罢,当先往那暗门中跨了进去,敖奎等三人连忙跟上。巨洞之中本就阴暗,这在洞穴深处的暗门里没有火光照明,更是连半点光亮也没有,伸手不见五指。但徐梦红一行人都是常在刀尖上打滚的人物,深知在这等情境下随便点火照明,若是没有敌人也就罢了,要是还有些残敌潜伏其中的话,等于是把自己当成了黑暗中最醒目的靶子,是以四个人都没有点亮火光的动作,只是悄无声息地在黑暗中尽力看着前方,缓缓走去。他们都是有道行在身的人物,视力远过常人,没过多久便习惯了这里的黑暗,再细细搜查了一下周围,徐梦红轻出了一口气,放松了下来,道:“看来没人了,点火。”“啪嗒”一声,却是身边的西门英睿第一个点亮了手上不知哪儿来的一根火把,似乎是早已预备妥当的东西。火光亮起之后,四人先是瞳孔微缩,随即向周围看去,只见此刻置身之处似乎是在山腹岩石里硬生生开凿出来的一处石室,丈许见方,四个人分散站在密室里都稍显拥挤,而在迷失前方石壁前,放置着一张香案,上面供奉着一只黑色寒鸦神像。不过王宗景等四人对那种邪神雕像毫无兴趣,四个人的目光同时都落在这只黑色寒鸦背部所放置的一颗闪烁着白光的圆形玉石上。
    “就是它了!”徐梦红脸露喜色,走了过去,敖奎与西门英睿跟在她的身后,王宗景则守着暗门入口,防备意外。走到香案前,虽然宝物近在咫尺,但徐梦红显然也是极小心谨慎的人物,先是用手中法宝“白玉钩”碰了碰那雕像,又仔细查看了一下香案,并无丝毫异状,这才放下心来,伸手去拿那块白色定魂石。只是触手处,虽然抓到了白色宝石,但石头与黑鸦神像似乎镶在了一起,居然没拿起来。
    徐梦红皱了皱眉,正犹豫处,忽听暗门处王宗景咳嗽了一声,屋内三人都是一怔,随即便听到暗门之外杂乱的脚步声猛地响起,似乎有许多人向这里涌了过来。徐梦红心中一急,手上猛地用力,只听“啪”的一声,那白色色宝石顿时被她抓起,连带着甚至扯起了不少黑鸦神像的木屑,就连神像都是一个踉跄,被她给带倒了。然而原本安静的密室内,在黑鸦神像突然倒下的那一刻,那个香案下方猛地一震,瞬间在场众人脸色大变,这正是暗藏机关发动的迹象。
    然后还不等徐梦红等人作出任何反应,一道黑水已然从香案之下某个隐秘非常的空洞中急喷出来。西门英睿玉敖奎都是大叫一声,倒飞出去,只有徐梦红站得最近,仓促间竟是躲闪不及,顿时惨叫一声,已经被那股黑水直接喷到了脸上,登时只闻到一股焦烂腐臭之味四处漫溢,闻之欲吐,徐梦红已是痛不欲生般在地上哀号翻滚起来。
    王宗景、敖奎与西门英睿都是大吃一惊,连忙扑了过去,他们四人虽然性格各异,但由于因缘际会,在阴魔宗这个残酷的魔教分支里走到了一起,彼此依靠取暖,虽然是为了更好地活命打拼,但经过几年的并肩作战,终究还是有一些情谊在。特别是徐梦红,向来在四人中隐隐为首,凡事对其他三人也多有照顾,此番陡然生变,三个阴魔宗平日杀人不变色的邪道弟子,竟然都没有掉头就走。
    密室不大,转眼他们就掠至徐梦红身边,第一个动作便是扯着她的双臂将她尽量拖后,远离那个破损的香案,待到确认没有其他机关发动,三人一起回头看向徐梦红时,都是一时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徐梦红原本俏丽风流的一张脸上,此刻大半边脸被那黑水喷到,已经是腐烂焦黑得不成样子,就连她的左眼也被烧黑了。
    三人都是水里火里刀尖上过来的,只看了几眼,便看出这只眼必定是烧坏了,而徐梦红这张俏丽的脸庞,从今往后也是彻底毁了。敖奎的身子有些发抖,不知是害怕还是怒到了极处,撕声道:“怎么办,西门,小王,怎么办啊?”“啊,啊,啊”徐梦红似乎仍是在极大的苦痛中不能自拔,双手拼命地要向脸上抓去,但王宗景与西门英睿一人一边,死死地压住她的双手,听到敖奎的问话后,两人同时抬头,王宗景忽地一咬牙,猛地抬手一个手刀斩在徐梦红的后颈上,徐梦红一声低呼,昏了过去。暗门之外的脚步声越发急乱,声音越来越近,西门英睿目光一闪,忽地伸手向徐梦红兀自紧抓在手中的那块白色宝石抓去,但就在他的手掌刚接近徐梦红手臂时,另一只手却更早一步挡在他的手前,一把将那白色宝石抢了过去。
    西门英睿脸色一变,抬眼看向王宗景,冷冷道:“什么意思?”王宗景看了他一眼,却是回头一把将这白色宝石塞在敖奎的怀里,低声道:“出去再说。”西门英睿脸色一缓,敖奎怔了一下,将这宝石收起,王宗景拉起徐梦红,对敖奎使了个眼色,敖奎会意,赶忙将徐梦红背到背上,西门英睿点了点头,第一个闪向暗门,敖奎背着徐梦红紧随其后,王宗景则是护在身旁。
    正在三人心中念头急转,盘算着如何对外面涌进来的同门解释这一切的时候,忽然不知为何,原本已经极靠近的脚步声突然纷纷退了出去。三人虽然错愕,脚下却是没有稍停,一路背着徐梦红出了暗门,正好看见不少阴魔宗弟子正纷纷从那个巨大洞穴中冲了出去,而洞穴外头此刻也没有了那只邪兽黑煞巨鸦撕鸣打斗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被阴魔宗内高手降伏或是击毙。但也就在此刻,外头上空中,一阵如雷鸣般的声音,如洪钟大吕一般传了下来:“青云门、天音寺门下弟子路过此地,下方何人,因而杀戮?”
    第八十三章 寻药
    青云门,天音寺!幽深的山谷里,有那么片刻功夫,完全呈现出了一片寂静。数百年来,这两个小门派在这片神州浩土上叱咤风云纵横睥睨,天下间岂有不知之辈。如今青云门仍是欣欣向荣,天音寺多年前虽闭寺声名消退,但放眼天下,又哪里会有人当真敢轻视于这座千年古刹,更何况如今天音寺门下弟子数十年后重现人间,只怕正是开寺的征兆,假以时日,焉知不会重新声名大盛,重现昔日风光?
    但更重要的是,在这片幽深的山谷里,阴魔宗实际上便是昔日魔教隐藏起来的分支。天下尽知,魔教天子第一号大敌,血海深仇不死不休的门派,便是那青云一门,至于天音寺,那不是排在第二至少也会在第三把。
    幽谷之中,在寂静之后,一阵骚动从那些阴魔宗弟子身上传了出来,隐隐有一股杀意弥漫。巨大的洞穴口处,徐梦红人事不知,熬奎与西门英睿大吃一惊,只是抬头向高空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被终年不散的那层迷雾所遮挡,看不清楚半空中的任务,也就是差不多同时,西门殷睿忽然听到旁边小王的方向一声轻响,似乎也是吃惊不小,转头看去的时候,只见王宗景也抬起了头向空中遥望,而上并没有太多表情,但目光闪动,似乎情绪有些复杂难明。
    “这些家伙怎么跑到这种穷乡僻壤来了!”背着徐梦红的熬奎嘴里咕咙了一句,没好气的道,“上头会不会直接就留下了?”王宗景目光一闪,旁边的西门英睿却已微微摇头,道:“这两大门派的弟子不可小觑,而且听声音还在颇远处,万一留不下来反而是将我们暴露了,如此再引来青云门的关注,岂不是得不偿失?”
    仿佛是呼应西门英睿的话语一般,没过片刻,山谷中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遥遥想起来了,道:“此地乃本门阴魔宗宗门所在,阴寒鸦派擅自入袭,故有争斗。诸位名门侠士,莫非有什么说法?”高空之上好一会儿没有动静,又过了一会儿,似乎是有人远远冷哼了一声,态度甚不屑,但随之而来的便是破空之声穿云而去,看来是这些路过的名门大派弟子对下方这些亦正亦邪的小门派争斗没什么兴趣,也懒得插手,这便先行走了。
    外头的许多阴魔宗弟子都松了一口气,若非不得已,也没多少人愿意跟青云门,天音寺这等豪门大派随意起冲突,当下该干的事继续干,打扫战场清理洞穴,一个个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王宗景等人扶着徐梦红走出山洞口,向山谷里望了一眼,果然便看到前头不远处,那只邪兽黑煞巨鸦已经如小山一般颓然倒在地上,脖颈致命处有一处巨大伤口,鲜血汨汨流出,已然是毙命了。
    自这一日起,凉州大地上的修真界里,又少了一支门派,不过这种事情在凉州无日不有,血腥而混乱,也没有人会多加注意,更何况每一日里还有更多门派出线也说不定。鸠占鹊巢至此完成,这支在多年后重现出现在中土大地上的魔教隐秘分支,也拿到了第一个立足点。
    山谷前侧一处洞穴内,因为刚刚打下这处幽谷,一切都还在杂乱之中,王宗景他们也不客气,直接先占了一个洞穴将徐梦红搬了进去,然后仔细查看清理了一下她的伤势,却是比之前想象的还要棘手得多。那黑水也不知是何物,但显然是剧毒之物,且腐蚀之力极强,如今已经将徐梦红原本俏丽的脸蛋儿烧的面目全非,隐约可见白骨,那只左眼也是彻底废了。
    三人在洞中面面相觑,都是束手无策,不得已只能打发熬奎出去请阴魔宗内擅长疗伤的一位长老过来。只是一场大战过后,虽然阴魔宗大获全胜,但门下子弟伤亡也有不少,特别是最后被那只邪兽黑纱巨鸦给意外冲了一下,很是死伤了一些人。是以为这名叫卞良吉的阴魔宗长老过了好一会儿才在急的跳脚的熬奎不停催促下,急匆匆赶到山洞这里,但是当他走近看了一眼之后,变脸色大变,脱口而出道:“糟了,是魔鸦毒”西门英睿与熬奎心中都是咯噔一下,暗叫不妙,站在一旁的王宗景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欲言又止。
    卞良吉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看着徐梦红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庞,眉头紧皱,道:“这魔鸦毒是由哪邪兽剧毒唾液提炼而成,毒性极烈,但分量稀少,极其罕见,怎么会突然有这么一大片挥洒出来?”熬奎忍不住叫道:“卞长老,红姐他不会死吧?”卞良吉哼了一声,脸色不快,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道:“现在还很难说,不过看这伤势,毒性当是被他本身道行暂时挡住,我再给他一粒丹丸撑一撑,但最多不会超过六个时辰,你们若想他活下去,便立刻找来白红藤,清虚花和鬼猪涎三种东西,我配制一服解药给他,或许还能保住性命。”西门英睿愕然道:“这些药物你没有?”
    卞良吉呸了一声,手中拿出一粒黑色药丸送到徐梦红嘴边按了下去,同时冷笑道:“我若有了还跟你们说什么,快去吧,迟了人救不活,我也无计可施。”说罢,他转身就走,脚步急快。王宗景忽然又赶前两步,对卞良吉低声道:“卞长老,若是解药找来,红姐她这张脸……”卞良吉干瘦的脸上掠过一丝冷酷,淡淡道:“都烧成那样了,没法子了。”
    说完之后扬长而去。王宗景皱着眉头转过身来,洞穴中熬奎和西门英睿都听到了他刚才最后的问话,一时都是默然。过了片刻,西门英睿强笑道:“其他先不管了,咱们先找解药吧。”熬奎蹲在徐梦红身边,急的直搓手,道:“这仓促之间,却是要到哪儿去找这三种东西?”王宗景与西门英睿却是对望一眼,很快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然之色,西门英睿忽然开口道:“你带他去,我看着红姐。”
    熬奎一怔,却只听王宗景断然道:“不行”西门英睿脸上掠过一丝怒色,面色阴沉下来,道:“小王,你三番两次跟我作对,是什么意思?”王宗景淡淡道:“我跟你一起去,分开找,熬奎在这里守着。”西门英睿眉头一皱,正想到说些什么,却只听王宗景抢着又道:“这三种东西不常见,熬奎平日粗心,去了也没用处,找不到的。”西门英睿默然片刻,却是缓缓点头,道:“你说的对,还是我们两个去。”
    说着转身对熬奎道:“那你留在这里,看好红姐,等我们回来,万一有什么人想要过来,你可守好了。”熬奎点了点头,却是兀自有些不解,道:“你们说的我怎么听不太懂,这是要去哪儿找解药啊?”王宗景没有说话,西门英睿哼了一声,道:“这种罕见之物,仓促之间荒郊野外的当然找不到,自然便只能去繁华热闹的凉州城了。”
    熬奎这才“哦”了一声,恍然大悟。王宗景看了他一眼,临走之前,却又叮嘱了他一句:“那定魂石收好了,千万别拿出来。”熬奎连连点头,王宗景与西门英睿对望一眼,随即快步走出洞口,私下一看,见谷底战场上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整座山谷看着安静了许多,只是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仍是挥之不去,远处幽谷更深的地方,比外头这一片迷雾更浓重的雾气弥漫着,同时隐隐有类似鬼哭狼嚎般的低沉怪声从山谷深处传了出来。
    两人都知道那是这片山谷最深处的地方,阴煞之气较之外头这一片更浓烈十倍,便是有道行在身的修行者也不能轻易进去,否则一不小心便是煞毒攻心死于非命的下场。但看这些寒鸦派弟子平日都在外谷这一圈,从不踏足内谷也可知一二了。西门英睿忽然道:“听说很多年前,这里曾有个鬼哭峡的名号,不晓得将来会不会也叫这个名字了。”王宗景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他的话,西门英睿似乎也不在意,两人一起施法飞起,却是向那南面凉州城的方向飞驰而去了。
    凉州城自来号称凉州第一大城,往来人口众多,各种珍稀罕见甚至凉州本地都未见的奇物珍物,也只有在这个繁华大城里才有可能找到,所以仓促之间想要找到那三种稀罕药物给徐梦红救命,王宗景与西门英睿唯一的选择便是这里。凉州地大物博,虽有穷山恶水,但越是原始蛮荒所在,各种珍罕灵物也就越多。这早就是公认的道理,是以天底下修道士何等之多,来到凉州探险寻宝的人也是无数。
    多少年来,凉州城就这样一步一步发展成了一个常年人口百万以上的巨城。当西门英睿与王宗景赶到这里时,已经是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两人对望一眼,微微点头,王宗景抢先道:“我去东市。”西门英睿皱了皱眉,城中专为这些修道士开辟有两个大的市坊,其中兜售各种珍奇异宝罕见玩意儿,便叫东市西市,相比之下倒是没有太大区别,不过王宗景这么抢着说,倒让他心中有些不快。
    不过仔细一想,却也没什么,当下便点了点头,与王宗景约定一个时辰后在此碰头,其余的也不多说,掉头向西面而去。王宗景向他的背影看了一眼,默然片刻,转身向东而行,没过多久前头一阵如菜市场一般喧嚣热闹的声音传了过来,一个规模极大的市集出现在眼前,人流拥挤摩肩接踵,许多平日高高在上的修道士刺客看去,从某个角度说,倒和那些在菜市场里的凡夫俗子真没有太大区别。
    王宗景很快没入了人群,但他并没有在那些大小商铺或是干脆一些散修随地摆摊的摊位上流连,而是面色默然的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在庞大的东市里转了小半圈同时确定了自己身后没人跟踪之后,才悄悄拐入一条僻静小巷子里。巷子里头也有几家铺子,兜售各种修道士可能会用到的物品,其中也有不少灵药材料,但王宗景并没有进去查找的意思,而是径直走到小巷尽头,那里是一处门庭冷落的小酒馆模样,门上挂了一道布帘,写着“香酒居”三个字。
    第八十四章 名单
    这是一个不大的小酒馆,木门开着,上面可见斑驳,应该是很有些年头了。两侧墙上开着四道窗子,都是木杆撑起,让光线透入酒馆里,加上后头还能望见有个小院子,也是开船有门,前后很少通透明亮。只是透过窗子看进去,里面地方不算太大,只摆了四张桌子,柜台后面坐着个昏昏欲睡的老头,白胡子白头发,面上几点老人斑,似乎是个人到黄昏淡然度日看着晨昏流转的老者。
    王宗景在这香酒居门口停下了脚步,不动声色地向身后看了一眼,然后走了进去。
    听到脚步声,柜台后的老掌柜慢慢抬起头来,看到走进来的是王宗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王宗景也没生气,自顾自在靠着里头的一张桌旁坐下了,目光随意向开在旁边的窗子外看了一眼,只见小酒馆后面是个小院,挖了一个池塘,种了一棵在凉州这里常见的白杨,除此之外还养了一些鸡鸭,都散养在院子里,随意走动着。微风吹来。吹动了一池涟漪,徐徐落下一片白杨树叶,带了几分乡土气息。
    老掌柜慢吞吞地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壶酒两只杯子,放到王宗景面前,开口却是声音嘶哑,也不知是否早年嗓子受了伤,声音很是难听,道:“生意不好,就这一种酒了。”
    王宗景没有说话,在酒壶上瞄了一眼,拿过来往被子里倒了一杯,却只放在左手边没有喝酒的意思。
    老掌柜看了看那酒杯,目光微闪,随后声音压低了些,道:“有事?”
    王宗景点了点头,同样低声道:“有事。”
    老掌柜道:“你说。”
    王宗景道:“‘白虹藤’‘清虚花’和‘鬼猪涎’,我要这三样东西。”
    老掌柜眉头一皱,道:“前两样还好,鬼猪涎极少见,我这里也没有。”说完,他看了一眼王宗景,道,“做什么用的?”
    王宗景简单地道:“救人。”
    老掌柜双眼微眯,却是冷笑一声,道:“你身旁的人,有什么值得救的?”
    王宗景也不跟他争辩,只低声道:“那人不能死,对大事有用。”
    老掌柜哼了一声,转过身回到柜子之后,俯低身子翻检了一阵,过了一会儿又走了过来,手上多了一个小纸包,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窗外后,轻轻放在桌上。
    王宗景微微点头,手腕微动,那小纸包已经从桌上消失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王宗景淡淡说了一句,道:“家里最近还好吗?”
    老掌柜转来转脖子,似乎老胳膊老腿的到处都是酸疼,一边漫不经心地道:“都还好。”
    简单的对话过后,王宗景又沉默了下去,随后不经意地向里头那个小院子里看去,只见鸡鸭成群,悠闲地在草地上抓虫觅食,又或是下了池塘自由自在地游着,阳光透过白杨树的间隙洒落下来,化作片片碎阳,又似乎是将树上的枝叶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边。
    安静的午后仿佛时光都在这个小院子里凝固了一般。
    老掌柜慢吞吞地从怀里又拿出了一张纸,放在桌上,王宗景回过头来,向那纸张看了一眼,道:“什么?”
    老掌柜淡淡道:“三个月前你第一次找到我这里时买药的那份名单。”停顿了片刻后,他忽然饶有兴趣地看着王宗景,昏花的老眼里似有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掠过,道,“算起年头来,当年你是不是也和这四十个人是一起的?”
    王宗景抬眼看了看老掌柜,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将那张对折的白纸拿到身前,老掌柜慢慢转过身子,双手负在身后,步履蹒跚地独自走回了柜台后面。纸张在指间发出轻细的颤抖声,隐隐的墨迹在下面透了出来,王宗景面无表情地摊开白纸,随后在纸上看到了长长两排人名。一排二十,两排四十。字里行间,音容笑貌。他的目光,从前头第一个开始,缓缓看了下去,口中无声地微动着,手指也轻轻在纸上摩挲往下,在那些如今或响亮或鲜活的名字上,一个个滑了下来:“管皋,风恒,唐阴虎,苏文清,应信然,鱼俊达,仇雕泗,”看到这里时,王宗景微微一顿,但脸上并没有任何变化,又继续向下看去,“柳飞沉,皱安国,苏小怜,南山??????”
    四十个名字陆续看完,王宗景默默抬起了头,目光中隐约有一丝淡淡的柔和,但随即一闪而过,将这张纸往桌上轻轻一放,站了起来,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出了这间小酒馆。
    待那个年轻人的身影在酒馆
    门口消失后,老掌柜才慢吞吞地又走过来,先是收拾了一下残酒,顺带着把那张纸也拿了起来,走到柜台后,漫不经心地向一盏放置在角落里微弱点燃的油灯上凑了过去,一点火舌亮起,这记录了许多人名字的纸张,就这样悄然无声地烧成灰烬。**********************“没有小鼎的名字。”走出了酒馆,重新回到东市大街上的王宗景在人流中走着,脑海之中却是浮起当年那个圆头圆脑的小男孩的模样,真要说起来,反而是小鼎与自己两人算得上是同甘共苦一起经历事情最多的吧。名单上并没有小鼎的名字,但随即王宗景微微摇头,嘴角也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不过也就是他,反而是肯定不会在这份名单上的吧。”
    昔日回忆,当年人面,仿佛被那份名单刺激了一下后,都渐渐有些浮起的迹象,王宗景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将这些杂乱的念头全部丢开,重新恢复了冷静,继续向前走去。
    怀中纸包已有了两样救命材料,唯独还缺最后一味也是最稀少的鬼猪涎。这东西其实王宗景倒是知道,乃是西方死亡大沼泽深处,一种名唤“鬼猪”的奇异妖兽所分泌的唾液,与魔鸦毒有异曲同工之处,但鬼猪涎并非毒物,相反是一种极强的解毒药引,所以当听到阴魔宗内那位卞良吉说出这三种药材时,王宗景心中便信了几分。
    但这鬼猪涎本来就稀少,特别是这东西的产地,根本不在凉州,而是在万里之外的西方死亡大沼泽,泸州城内找到鬼猪涎的可能性,真的不大。
    想到此处,王宗景的心情也黯然了几分,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在东市几家最大的商铺问了一遍,但正如预想的一般,虽然凉州城这里繁华无比,各种珍稀物品无数,便是天材地宝也偶尔所见,但鬼猪涎这东西,却是家家缺货。
    重新回到大街上,没有收获的王宗景抬头看了看天色,见时间差不多到了一个时辰,便向与西门英睿约好的地方走去。然而到了地头之后,王宗景站在原地等了好半晌,西门英睿居然连影子也没有出现。王宗景等着等着,心中渐渐着急起来,平日里西门英睿虽然脾性跟自己不太对路,但阴魔宗内弟子,又有几个好脾气的,西门英睿的古怪也还在容忍范围之内,并且平日做事也算靠谱,谁知这关键焦急的时候,不知为何却出了差错。
    只是若说就此不管掉头离开,等于是放弃了徐梦红活命的希望,那这一趟凉州城也是白来了,或许,他也是在拼命寻找鬼猪涎这奇少无比的药引吧。王宗景只能这么想着,强自忍耐。这一等又是小半个时辰,终于只见前头人影一闪,西门英睿那阴戾的身影从前头快步跑来,王宗景迎了过去,看他一脸焦急,却是应该不算偷懒,原本心头愤懑的责骂话语便缩了回去,只皱眉道:“怎么了?”
    西门英睿却是在焦虑神色中,带了一丝希望,跑到王宗景身边便道:“你找到了几样?”
    王宗景道:“白虹藤,清虚花,就这两样,唯独少了鬼猪涎。”
    西门英睿道:“我只找到了白虹藤,不过鬼猪涎我却听到一个消息,一处商铺里还有最后一点存货。”
    “什么?”王宗景吃了一惊,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西门英睿显然也颇为欢喜,指了指路,却是示意王宗景重新向东市走去,一边开口道:“这里有个商铺老板说,东市他有家相熟的铺子名叫‘三阳阁’的,前些日子与他换货时对方老板提到还有些鬼猪涎,但要价颇高,他便没有要。”
    王宗景怔了一下。仔细思量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怎么从没听过这间铺子。”
    西门英睿也道:“是家小铺子,不显眼的,我之前也没听过,反正刚刚才打听到的,咱们快去找。”
    王宗景答应一声,两人便向东市大步走去,一边在大街上的人流中穿行,一边仔细搜索者两侧的商铺的店名,不过不晓得是不是这家店铺实在不起眼,走了很远一段路他们还是没发现,正在这渐渐有些心浮气躁的时候,王宗景忽然听到从自己身后街角远处,猛地传来几声狗吠之声,听起来竟有几分耳熟,仿佛和记忆深处的某个回忆联系到了一起。
    一时间,他仿佛有些难以置信,“刷”地回过身来,向着身后望去,只见人流涌动,街头喧闹,却哪里有什么大狗的身影,便是连声音也如虚渺一般空空荡荡,仿佛从来没有响起过。他茫然了片刻,随即转过身来,在心底苦笑了一声,也就在这时,前头西门英睿忽然身子一顿,回身叫道:“小王过来,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