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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那辰没说话,下了车,走到还对着他照的大灯,抬腿一脚蹬了上去,皮靴的跟狠狠砸在了车灯上,灯罩发出“喀”地一声,裂开了一条缝。
    “我操!”鬼炮从车上跳了下来,贴着那辰站到了他跟前,瞪着他,脸上的刀疤跳了两下,“你丫找死呢。”
    “灯别对着我,”那辰没看他,低头一根根手指地慢慢整理手套,“要玩玩,不玩拉倒。”
    鬼炮还想说什么,有人按了按喇叭:“怎么玩。”
    “随便。”那辰说。
    一直对着他的灯熄掉了,那辰往鬼炮车上看了一眼,后座上坐着个挺漂亮的姑娘,穿着短短的皮裙,腿挺长,那辰见过她两次,不知道名字,只知道鬼炮花了大半年时间才弄到手。
    这姑娘冲他笑了笑,笑容里带着明显的挑逗,她从车上下来,走到鬼炮身边靠着,目光一直盯着那辰的脸。
    “上回说好的,过河,”鬼炮看着他,“敢么。”
    旁边车的喇叭响成一片,还有人吹了几声口哨,在空旷的野地里传出去很远。
    “嗯,”那辰应了一声,从兜里摸出一小包旺旺雪饼,慢条斯理地撕开,拿了一块出来咬了一口,“赌多少。”
    “情人节咱讲感情,不来钱,”鬼炮从他手里把剩下的那块雪饼拿走放进嘴里,“我要过去了,你陪我三天。”
    那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也尝尝鲜,”鬼炮搂着身边的姑娘笑得脸上的疤都s型了,“放心,哥会把你干爽了的。”
    “我过去了呢。”那辰跨上了自己的车。
    “随便,你有本事也上了我。”鬼炮挥挥手。
    “没胃口,”那辰发动了车子,冲一直盯着他看的姑娘抬了抬下巴,“我过去了这妞归我。”
    那姑娘立马一挑眉毛飞了个媚眼过来,鬼炮斜了她一眼:“浪你妈逼呢!”
    “玩不玩。”那辰问。
    “玩!”
    旁边的一帮人顿时兴奋起来,一起轰着油门怪叫着。
    鬼炮说的过河,就是两人竞速,车先跃过河床的算赢。
    这要是放在别的路上,没什么大不了的,掌握好速度和平衡,普通摩托车玩好了都差不多过得去。但他们要跑的这条路并不是直线,到河床之前有三个弯,最后一个弯到河床的直线距离很近,车几乎没有提速的时间。
    不够速度就只有冲到河床里的下场,河沟的深度和下面的石头足够让摔下去的人住半年院的,摔寸了没准儿就上不来了。
    那辰跟着鬼炮把车开到起点,戴上风镜,把外套拉链拉到头。
    四周没什么人,都在路尽头等着,路上一片漆黑,只有被车灯照亮的一片,看着空荡荡的。
    就像他现在的心情。
    站在他和鬼炮之间的人举起了胳膊,手上拿着个啤酒瓶。鬼炮拧着油门,车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那辰把外套拉链放到嘴里用牙咬着,盯着那人的胳膊。
    那人胳膊往下一抡,啤酒瓶在地上碎裂开来,两辆车一左一右从他身侧同时冲了出去。
    没几秒钟,跟着他们飚出来的车就被甩在了身后。
    风刮得很猛,像刀一样从那辰脸上划过,带着清晰的疼痛。
    这感觉相当提神醒脑,就像无数小冰凌刺穿了皮肤。
    从风墙利刃中穿过时的畅快淋漓,让那辰压了几天的心情在这一瞬间爆发了。
    生日快乐啊!小辰辰!
    第一个弯道时鬼炮的哈雷擦着他超了过去,那辰并没有急着超回去,紧贴在鬼炮身后跟着。
    鬼炮有胆子,什么路都敢硬冲,那辰第一次跟鬼炮飚车时就体会过了,这人技术一般,但胆子够,敢冒着自己一块翻车的风险死死压着他车头不让他超车。
    那辰跟鬼炮不同,他飚车不是为了超过谁或者是压住谁,他唯一的快感只来自于速度,纯粹的速度。
    两个弯道鬼炮都在他前面,一直到冲进了第三个弯道,这个弯道很急,鬼炮稍稍减了点速,那辰却突然一拧油门,几乎是在鬼炮减速的同时,超到了他前面。
    庞巴迪三百多公斤的重量和能左右|倾斜的前轮轮轴让车在弯道加速时有更高的稳定性。
    那辰会答应鬼炮飚这条路过河的原因就是他的车在弯道上有优势。
    冲出弯道之后那辰扫了一眼仪表盘,速度不够。
    他继续加速,对着河沟冲过去,心里默默数着数。
    数到四之后,车前轮冲出了路面,紧接着整个车身腾空而起。
    那辰几乎能看到寒风从眼前掠过时的白色痕迹,他在一片尖叫和喇叭声中松开了右手,举起胳膊,指着漆黑的夜空,发出一声嘹亮的尖啸。
    河沟对面是荒地,地面上全是碎石和土块,还有些枯草根,车落地的时候那辰刹了刹车,车尾带着烟尘和石块甩了过去,转了半圈之后停下了。
    鬼炮跟他落地的时间只差了一两秒,但距离却差了一个车身,后轮落在了河沿上。
    那辰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鬼炮已经连人带车翻了下去。
    对面传来了惊叫声,人都往这边跑了过来。
    那辰顺着河沿滑到了河床上,鬼炮仰躺在地上,车压在他腿上,车轮还带着烟转着。
    “死了没。”那辰问了一句,过去把车抬了起来推到了一边。
    “没。”鬼炮咬着牙吃力地回答,脸上的疤有些扭曲。
    对面跳下来的人拿着手电照了过来:“什么情况?”
    “炮哥!你有没有受伤啊!”鬼炮带来的那个姑娘蹲在河沿上喊,手撑着地大概是沾了土,喊完了又低头拍了半天。
    鬼炮不说话,那辰借着光弯下腰看了看,额角渗出了血,被车压了的腿看不出好坏来,只是鬼炮一直不动这架式,估计是伤了,但应该伤得不严重,这会儿还有功夫两眼冒火地瞪着他呢。
    “哥,”那辰冲他勾勾嘴角,往河沿上蹲着的姑娘脸上扫了一眼,“嫂子我今儿就带走了。”
    鬼炮嘴唇抖了抖没说出话来。
    “下来。”那辰看着那姑娘。
    “你上来,我才不下去。”
    “那你走回去。”那辰转身几步踩着河沿跳了上去,跨上了自己的车。
    “喂!”那姑娘很不爽,但刚喊了一声,那辰已经发动了车子,她赶紧半蹲着蹭到了河床底,踩着小高跟跌跌撞撞地爬了上来。
    这个赌局那辰已经赢了,鬼炮又伤得动不了,她要是不跟那辰走,还就真得走回去了。
    她跨上了后座,顺手搂住了那辰的腰。
    那辰猛地挺直了背:“手拿开。”
    “拿开摔下去你负责啊!”姑娘带着点儿撒娇的意思,没松手。
    “拉衣服,要不愿意就下去。”那辰拧了拧油门,声音很冷。
    姑娘犹豫了一下,大概摸不透那辰的想法,再判断了一下眼下的情况,她松了手,揪住了那辰衣服,很不爽地啧了一声:“走吧!”
    顺着河沟往前不到五百米,有一段很浅,那辰从那里开了过去,拐上了大路。
    开出去没两分钟,姑娘在后面拽着他衣服又喊了一声:“开慢点儿!冻死了!”
    那辰没减速,又往前开了一段路之后突然一个急刹,车在路上停下了。
    姑娘尖叫着一鼻子磕他后背上,声音里全是愤怒:“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那辰没理她,只看着前面一片闪烁着的灯光,把车熄了火,手指在油箱上轻轻敲了几下。
    生日大礼啊。
    安赫觉得自己挑个情人节的晚上出门吃东西非常失策,满大街搂着的情侣简直让他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了,看哪儿都受刺激。
    本来想着就到对面快餐店随便吃点就回去,结果服务员小姑娘过来就问:“要单份还是双人?”
    安赫愣了愣:“双人?”
    “我们店的情人节双人餐。”小姑娘说。
    “你们老板真有创意啊,”安赫差点没说出话来,“情人节双人……快餐?”
    “嗯,”小姑娘看了他一眼,“哦,你一个人啊。”
    “是啊,您眼神儿真好,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安赫很无奈。
    在快餐店吃完单身快餐,安赫围着小区转了一圈才回去。
    这种天在外面呆着有点儿自虐,特别是老刺激,但安赫有点不想回去一个人呆着,单身小集团的情人节聚会取消了,他连着几天都没再上q,电话在这个日子里一次都没响过,连学生家长都没一个给他打过来的。
    真寂寞啊。
    经过小区门口岗亭的时候,看着笑呵呵的保安,安赫突然有点羡慕他。
    情人节过后没几天就要开学了,安赫给几个不省心的学生家里打了电话,做了个电话家访,然后就坐在客厅里发愣。
    愣了一个多小时,他打开了电脑,打算玩几把斗地主提提神。
    一打开q,一堆消息弹了出来,他扫了一眼,在消息提示里看到了吓↘死↙伱。
    他有些意外地把鼠标移过去点开了。
    在吗
    明天我生日,你有空吗,请你吃饭,我做饭
    安赫看着这两条消息愣住了,那辰生日?
    他赶紧看了看日期,消息是13号发过来的,那辰的生日是情人节?
    盯着这两句话看了很长时间,安赫才猛地回过神来,站起来掏出手机。
    尽管他已经决定跟那辰保持距离,但面对这条已经被自己错过了的生日邀请,他还是不可能没有回应,至少要说句生日快乐。
    而且那辰的这个邀请跟他平时的语气有明显的区别。
    没用火星文。
    似乎还透着一丝……小心翼翼。
    安赫按下了那辰的号码,听着一声声的拨号音,琢磨着如果那辰不接电话他是该再接着打还是先去q上给他回复个生日快乐。
    不过电话意外地很快接通了,那边有人喂了一声。
    安赫没说话,这不是那辰的声音,他看了看号码,没拨错。
    “安老师啊?”那边的人问了一句,“我李凡,那辰手机在我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