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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一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想必收到银子的偎翠院必是极其欢欣的,不想那偎翠院的绵绵姑娘脸上却不见丝毫喜色,倒是一副悲凄欲绝的样子。
    果然,最后胜出的竟然是冰柔。
    说的是谁得的彩头高,谁就胜了。
    皇甫无双的一千两银子怎么也比姬凤离送的一株墨兰要值钱,墨兰虽是珍品,但也不值这么多银子。显而易见,在这些禹都百姓眼中,姬凤离的赏识可比一千两银子还要值钱的很。
    皇甫无双得知结果气急了,吩咐侍卫出去高声喊道:“我家公子再送绵绵姑娘一千两银子,不知这一次,却是谁胜出?”
    就见白色游船上走出来一个侍卫道:“姬相说了,绵绵姑娘得的彩头高,那便是绵绵姑娘胜出了。”
    此语一出,偎翠院的绵绵姑娘顿时喜极而泣。
    皇甫无双好生无趣,他原本是要和姬凤离争上一争的,但对方却根本不屑和他争。心中正一腔火没处发,忽然眼尖地瞧见他起先扎的人形花灯,飘飘摇摇便到了姬凤离那艘画舫附近。
    他亲手扎的花灯飘到了姬凤离的船那边,起身指着那花灯道:“元宝,你去把那花灯再捞回来。”
    花着雨为难地瞧了瞧,只见湖光潋滟,碧波荡漾,那人形花灯在众多花灯之中倒是及其眨眼。她虽然各种技艺学的都不错,唯有这游泳却是不会。
    瞧了瞧飘荡在湖面上的花灯,遂施展轻功,从湖面上掠过。双足每每在降落之时,轻轻点在一只花灯上,卸去下坠之力,稍一借力,便再次纵身而起。
    青衫随风起舞,如蝴蝶翩飞,再纵的一程,已经到了白船附近,她再运力一点,这次因为要弯腰,这次借力的力道便大了些,将足下一盏花灯踏入湖中,才将前方的人形花灯捞在手中。
    拿到了花灯,恰巧面前便是那艘白船,花着雨遂轻轻点在白船船舷上,整个身形如同花影摇曳一般,飘然再次向湖中掠去。
    “别走!”只听得船舱中一道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你把我家小姐的花灯踏在了湖中,连句道歉的话都不说,这便要走了么?”
    花着雨闻言身子一顿,还来不及转身,就听得一阵风声袭来,一条绳索朝着她脚腕卷了过来。
    花着雨凤眸一眯,一手托着花灯,另一只手向下一探,伸手便抓住了那根绳索,一用力,便飞上了白船。
    “咦?你这花灯上,怎么会有我家小姐的画像。”那个拿绳索袭击她的小丫鬟瞪大眼睛问道
    正文 58章
    小丫鬟瞪大眼睛问道。
    花着雨如鹤落平沙,飘落在船头。身上衣袂被夜风吹动,衣袂飘飘。船头上挂着五角琉璃灯散发着晕黄清暖的光芒,映的她整个人皎若芙藻。
    小丫鬟看着花着雨不过是下人装束,原本气势极盛,但待看清了花着雨的模样,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不知是摄于花着雨绝世的美貌,还是逼人的气势。
    “这是你家小姐的画像?那你家小姐就是温婉了。”花着雨玉手托着宫灯,笑意盈盈地问道。
    温婉果然并非身有不适,而是恐怕早已有约,是以才拒绝了皇甫无双。她的婢女既然出现在姬凤离的游船上,那么温婉肯定是在这艘船上了。不晓得皇甫无双知晓这个消息,会气成什么样。
    “方才你讲我家小姐做的花灯踏落到湖中了,还请你帮我家小姐捞上来。”小丫鬟声音冷冷地说道,一双妙目凝视湖面,眸中满是深深的惋惜。
    花着雨扫了一眼湖面,只见湖面上到处分散着晶莹剔透的花灯,方才最后借力的那只花灯,早已经沉入到湖底了,要她到哪里去捞?看小丫鬟面上神色,方才那只花灯应当是温婉亲手做的。
    “那只花灯就算是在捞上来,恐怕也不能用了,不如,就用这只花灯赔与你家小姐吧。”说起来,这件事确实是她不对,不该将人家的花灯踏入湖中的。反正她手中这花灯原本就是皇甫无双为温婉做的,送给她在适合不过了。
    “呸,谁知道你这花灯是那个爱慕我家小姐的臭男人做的,也能和我家小姐亲手做的花灯比?再说了,我家小姐可不轻易收别人的花灯。”小丫鬟扫了一眼花着雨手中的花灯,语气傲慢地说道,她家小姐,可是不缺男人送花灯的。
    皇甫无双做的花灯,确实不算精致,但是却也寄托了他一片痴心,如此被这个丫鬟嫌弃,还被称为臭男人,估计皇甫无双听了了会一脚把这个小丫鬟踹到湖里去。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告退了。方才之事,确实是在下不对。但是,除了这个花灯,在下确实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赔,或许我家公子有东西赔给温小姐。”花着雨黛眉轻蹙,淡淡说道。
    “慢着,这船可不是你想来就来走便走的,得猜出来我家小姐出的灯谜。”小丫鬟曼声说道。
    花着雨闻言顿住脚步,倚于白船甲板的花梨木栏杆之上,回首望向小丫鬟,唇角一勾,如玉般的面庞上梨涡浅绽。
    “那好,既然你们这船有这样的规矩,在下也不会破例,那边出题吧!”花着雨语气淡淡地说道,冰瞳晶莹,如宝石流光,笑容格外灿烂,似春花初绽。
    周围围观的游船看到有热闹可瞧,游人都聚在船头观看。小丫鬟被花着雨笑的神色一呆,半响回过神来,伸手指了指船头上挂着的几盏花灯。
    花着雨信步走到一盏花灯前面,将下面垂着的字条扯了下来,只见上面写着:虫入凤窝不见鸟,七人头上长青草。细雨下在横山上,半个朋友不见了。
    这是一首诗,每一句打一个字,连起来四个字是一个词。倒也不难,不假思索,便说道:“风花雪月。”
    小丫鬟愣了愣,未料到花着雨这么快便答了出来,当初她看到这灯谜可是绞尽脑汁一番苦想的。
    “你再猜这个!”小丫鬟指了指另一个红纱圆顶的花灯。
    花着雨扯下字条,凝眸一看,这一次却是猜一个字,谜面是:古月照水水长流,水伴古月度春秋。流的水光昭古月,碧波深处好泛舟。
    花着雨略加思索便答道:“这个是湖字。”
    “再看这个,这个你若是能猜出来,那支花灯也就不用赔了。这个可是我家小姐都猜不出来的!”小丫鬟说道。
    花着雨拿到谜面神色一凝,这一次的谜面是:寒侧重重叠叠,热则四散分流,兄弟四人下县,三人入州,在村里只在村里,在市头只在市头。
    花着雨凝眸思索良久,小丫鬟得意地说道:“怎样,猜不出来了吧!”
    花着雨看了半响,最后却哑然失笑。
    其实这个却不难猜,只不过这个谜底说是一个字,却也不是一个字。只不过是一个偏旁部首,是以才很多人猜不出来。
    “这个谜底是一个点。”花着雨勾唇笑道。
    每一句都含有“点”的字,且每句都指出“点”在该字的位置,从而可以推出这个谜面的答案就是一个“点”。
    “点?”小丫鬟一愣,怔了片刻,顿时恍然大悟,望向花着雨的眸中忍不住转为钦佩。花着雨凝立在船舷上,隐隐感觉到透过珠帘,船舱内有目光灼灼落在她身上,犹如实质般,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看透。
    “莺儿,你太无礼了。”一道女子娇柔的声音从船舱中传了出来,接着船舱的珠帘被一只纤纤素手掀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曼步从舱内走出。
    她身着淡蓝色的长衫和同色的罗裙,腰间素着月白色绢带,绢带一端系成同心结垂落在裙边,随风轻轻摇曳着。一头乌发梳成娇俏垂马簪,玉肌雪肤,面如满月,眉似青黛,目如秋水,唇角漾着浅淡的笑意,温柔而婉约。
    这是花着雨第一次见到温婉的真人站在眼前,这些日子,她的所有遭遇,都无不是和这女子息息相关,忍不住上上下下对她好一番打量。看来温婉的南朝第一好女的名号也不是枉得虚名,人果然是美貌倾城。
    方才那几个在这里献艺的青楼花魁也是漂亮的,但或许是因为沦落于风尘的缘故,她们的美都带着一丝风尘味道,分外的风流袅娜。
    而温婉的美,是一种端庄的、婉约的美,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气度和风采。
    “这位公子,小婢无礼,多有得罪,万望公子不要放在心上。”温婉朝着花着雨福了一福,语音曼曼地说道。秋水般的眸光在一转,脸色端凝地朝着小丫鬟叱道,“莺儿,向这位公子赔礼!”
    莺儿听到温婉的话,慌忙走到花着雨面前,赔礼道:“对不住了!”
    “温小姐不必客气,方才的确是在下不小心将小姐的花灯踏落湖中了,万分抱歉,在下告退。”花着雨一手托着花灯,双足在甲板上一点,从白船的栏杆处潇洒地一个翻身跃了下去。
    她已经看到皇甫无双的那只游船已经悠悠荡了过来,这一次不用再在水面上借力,可以直接纵跃过去。手中这支花灯,还是拿回去,由皇甫无双亲手送给温婉吧。
    只是不知皇甫无双看到温婉出现在姬凤离的游船上,是怎生的气恼!
    “这位小哥别急着走,你猜出了相爷的灯谜,相爷有赏!接住……..”只听得甲板上一道洪亮铿锵,厚重沉实的声音大声说道。
    一听这人的声音,花着雨便能感觉到此人内力浑厚,乃是武林高手。
    花着雨眼光余角一扫,只见船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容貌粗犷的男子,那男子手一扬,几锭闪着银光的银子冲着她身上几处要穴袭击而来。
    什么打赏,这分明是试探她的武功。
    花着雨凤眸冷冷一眯,一手托着花灯,暗运真气,身子在半空一个翻腾,好似夜莺一般,避过了那几锭袭击过来的银子。然后,趁着下坠之势,右手一挥,长袖鼓风,向着几锭分散的银子笼去。
    所幸,今日穿的这身衣衫,衣袖极其宽大,否则,这几锭银子她是拿不了的。
    “多谢姬相赏赐!”花着雨声音清朗地说道,恰好皇甫无双的游船驶了近来,花着雨身形稳稳地飘落在船头上。
    众人这才知悉,最后一个灯谜,原来是姬相所出,花着雨能将才华横溢的左相的谜面才出来,周围画舫上的人都向花着雨投来赞叹的眸光。花着雨凝立在船头,回首望去,方才那袭击她的身材魁梧的汉子已经不见。
    白船恢弘的甲板上,只有两个人迎风而立。
    夜色凄迷,湖面上水雾极大,花着雨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个白衣广袖的男子,正是当朝左相姬凤离。
    眉如画,鬓若裁,白衣蹁跹,墨发流泉,一身清雅之质,风华无双。
    两船交错而过之时,夜风忽盛,扬起他拖曳的广袖宽袍,白衣行云,皎若雪莲。
    他朝着花着雨淡淡颌首,幽深如夜的眸光映着天边初升的月华,漾出潋滟波光。
    白船渐去渐远,隐约瞧见他手中执着一管玉笛,吹出一曲绮丽清澈的乐音。仙乐一般的笛音,映着波光潋滟的湖水,缠缠绵绵,袅袅绕绕,动人心弦。
    一白一蓝两道人影,在温柔朦胧的月色映照下,似一双天照地设的璧人。
    花着雨凝视着白船渐渐远去,清眸中布满了历历寒意,冷极,利极。
    当她掀起珠帘,迎面是皇甫无双愤怒的脸庞,他似乎一直就凝立在珠帘边,凝视着帘外发生的一切。
    怒意,让他精致漂亮的五官和俊脸上每一抹颜色都浓郁了十分,眉峰更是浓烈的好似燃烧了起来。拳头紧紧握着,手背上青筋已经暴起。
    这情景,让花著雨相信,他的拳头随时都会想自己砸过来。冷眸一扫,却见船舱内其他的侍卫和太监已经歪歪斜斜地躺倒在地上,脸上都不太好看,青青紫紫的。
    这样子,似乎已经发泄了,但怒气却还没有消完。
    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太子殿下,这一次是彻底被打击到了。
    花著雨真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便在此时,就听的皇甫无双怒吼一声,将花著雨扑倒在船板上。那双原本握成拳的手,此时紧紧扼住了花著雨的脖颈。
    “你说本殿下哪里不及姬凤离了?本殿下是太子,父皇母后宠着我,这天下早晚是我的。可是,她却为了他拒绝了本殿下的约请,你说,我该怎么办?”皇甫无双声嘶力竭地喊叫着,不一会儿,原本就粗噶的嗓子已经渐渐哑了。
    他一边喊叫着,一边手下用力,花著雨被他越收越紧的双手勒的双颊通红,喘不过起来。她考虑着自己要不要还手,否则这样下去会被他勒死的。正想着,看到皇甫无双向她望了过来。
    她朝着他咬牙切齿的脸婉转一笑。
    灯火摇曳的船仓内,她的笑容慵懒而艳丽,有着说不出的迷人和魅惑。
    皇甫无双只觉得自己被雷击了一般,似乎乍然明白自己再勒下去,会要了眼前之人的命。一般凛冽的凉意从脊背冲了上来,他浑然颤抖着,慢慢地松开了手。
    他喘息着仰面躺倒在地上,忽然忆起方才花著雨那抹笑意。
    如斯美丽,如斯婉转,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就好似一股清泉将他心头的怒意全部浇灭了,他心中一震,翻身起来,朝着花著雨脖颈中望去,只见她低着头,隐约看到她脖颈上鲜红的手指印痕。
    他讪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了,他是他派人阉的,就算再美,也是男人。好吧,现在应该说,是不男不女的人。
    “方才,你为何不反抗,本殿下知道你武功很好,你能打过我,你也能杀了我!”皇甫无双缓缓问道。
    花著雨坐在船板上,懒洋洋笑着道:“我是殿下的奴才,既然殿下要出气,也是心甘情愿的,哪里敢反抗,哪里能反抗!?”
    皇甫无双从船板上翻身做起来,缓缓说道:“元宝,你进宫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已经派人到醉仙坊去查问过,却没有查出花著雨的来历。难道果然如她自己所说,只是一个江湖上无家可归的浪子?可是,他看到花著雨通身的气质,却不像是平民百姓家的子弟或者是什么江湖浪子。
    “别再和本殿下说什么为了辅助本殿下,为了突现自己的抱负!”他阴沉着脸,薄冷的唇角轻勾着冷冷的笑。
    花著雨心中一凝,抬眸看皇甫无双,发现他并非她想像的那般胡闹,还知道去查她的来历。而现在他这样脸色微沉,薄唇微抿,这般肃凝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威严的气度。
    “奴才是为了报仇。”花著雨绝对谎言和实话参半来说,这样半真半假,才会令他相信。而且,从今夜的形式看,皇甫无双和姬凤离根本就是水火不相容。
    “仇人是谁?”皇甫无双凝眉问道。
    “不瞒殿下,是姬凤离,奴才原本来禹都是要刺杀他的,但是他手下能人甚多,奴才只好到醉仙坊落脚。不想遇到了殿下,奴才阴差阳错进了宫,如今,决心要相助殿下,扳倒姬凤离的。”花著雨说道。
    “本殿下已经看出来了!”皇甫无双从船板上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桌前,慢慢坐了下来。
    皇甫无双的话,让花著雨心中一惊。
    他看出来了?看出来自己和姬凤离有仇了?难道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那岂不是姬凤离也会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