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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使劲地捏了捏自己的大腿,我对马谡笑着摇首,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惊讶你们竟是马家兄弟。”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命运被注定,因而我无法告知马谡日后会发生什么。而我亦不能改变那些既定的事情,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抽出自己的情意,阻止孔明和马谡深交,如此就算日后马谡死了,我应该也不会伤怀了吧。
    明日起我决然不会再来这间酒肆,也决然不会再和马谡和马良有什么交集。
    “姊姊,你不喜我们家的人吗?”马谡眨了眨言,扁着嘴,要哭的模样。
    笑着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我摇头,“没有啊,你们兄弟二人皆是有才之人,我又怎么会不喜你们呢?”
    “真的?”马谡凄苦的小脸顿时灿烂起来,异常地讨人喜爱。我笑笑颔首,却是没有说话。
    而此时马良和庞统已是相谈甚欢。他们同桌而坐,杯盏碰撞,酒言肆意。我见后拍了拍马谡的背脊,道:“阿谡,我还有些事就先行离去了。你同你兄长和这些名士多多谈论定是会受益良多。”
    “嗯。”不疑有他,马谡乖顺地点头,嬉笑着道:“那阿谡下次再同姊姊品酒。”
    “好。”敷衍一答。我拿起置放在桌案边的簦(簦,古代的类似伞的物什。),缓缓起身。出于礼数,离开前,我还同庞统他们拜别了番,言:“月英家中有事就先行离去了,临离去前望诸位酒言尽欢。”话毕,我快步出了酒肆。
    酒肆外,依旧是大雪纷飞,寒风瑟瑟,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我撑起簦。那人却是浅笑晏晏地立在我身后,道:“此时风雪甚大,我送你回黄府吧。”我回首望向他,五指紧握着簦柄泛起白来。我问道:“你不同凤雏先生他们品酒吗?”
    “原本我们今日就是要去黄府的,只是士元贪酒,欲等用完温酒再去。”他信步上前,接过我手中的簦,笑言:“可惜我不喜同不熟识之人同桌品酒,就想着先前往黄府也恰好送送你。”他的手大而修长,轻握在簦柄之上,极是秀气好看。而我与他共立于簦之下,更是闻到了他身上浅淡的墨香,微醺。
    “那不知是我该谢你还是你该谢我。”低着头,我笑问。然后,我听到他悦耳的声音,言:“你我之间又何须言谢?”
    你我……我的脸微微有些发起热来,抬头看向他俊逸的侧脸,我道:“听闻你答应了我爹的说亲。”他颔首,薄唇轻启,“虽说你年纪还小,但是你这般有才学的女子倒是少见。想来娶你也该是件不错的事情,再者我需要黄家的权势地位。”
    “黄家的权势地位?”身子不由得一震,我吃惊地看着他,挪不动脚步。他却是依旧浅笑,停着步子立在我身边,道:“既然你要嫁予我为妻,我想此事就不该瞒你。我娶你的缘由其中多少有些想要借助黄家的权势替我保护幺弟。不过,我娶了你定不会相负。”
    “那我爹选你做我的夫婿可也是看定了你非池中之物,日后定能护我周全?”释然地再度笑起,我问。乱世的亲事终究是没有单纯的,史书中如是、现实中亦如是。或许,可以这样说:没有什么亲事是真正的单纯的,没有目的的。
    “你懂得倒是不少。”他笑言:“承彦这般教养你,虽然能让你存活于乱世之中,但是终究让你过早得知事了。”
    “这般难道不好?我爹还嫌我太过于少不知事了。”想起老爹的严肃模样,我不由得撇撇嘴,道。
    他霎时失笑,言:“是亮错会,你终究还是个小娃娃。”
    不再纠结“小娃娃”这个称呼的问题,看着他温润的笑,我道:“孔明……我可以这般唤你吗?”转眸看我,他温和地言:“阿硕,我即可以唤你的小字你又为何不能唤我的表字?”
    “孔明。”我唤。
    “嗯?”他答。
    然后,漫天的风雪,漫长的归家之路,他陪着我、给我撑簦。我虽是从未来穿越而来,但是未来的我即使接受着无数新思潮的冲击,如单身等,还是期待着可以有一个值得依靠一生的男子,陪着我白头偕老。
    那么,孔明,阿硕所期盼的就只是与君共老罢了,你能否满足呢?
    ……
    因是风雪极大的缘故,即使是撑着簦,我和孔明回到黄府时还是满身雪花,雪白片片。等在门房处的善谋,看见我这般模样,焦急地迎上来,责备道:“都说今日风雪较大,你偏要出府,此今好了,满身雪花,也不怕冻着。”
    回想起早晨善谋想尽办法阻止我出府,我不由得笑起,捏捏她的手,说着:“我不冷。”想我身上穿着棉衣,又裹着大氅,即使是雪花落了满身也没有那么容易湿到内里的。
    “不冷?”善谋没好气,抬起我捏着她的手,道:“手这么寒凉还不冷?”
    “你知晓的,我一到冬日就容易手脚冰凉和寒冷无关。”我缩回手,讨好地笑。被我的言语和神情逗笑,善谋无奈道:“罢了罢了,你快些随我回居室换身衣物吧。”
    我却是转眸看了看身边的孔明,对着他言:“我先送你去我爹那儿吧。”他含笑摇首,曰:“我可等其他人领我去,你还是听这位姑娘的话先行回屋换身衣物。”
    闻声,善谋才注意到我身旁的孔明。抬眸看了他一眼,善谋有些羞怯地拉着我到一旁,言:“你怎会带个男子回来?万一惹人闲言碎语,就是麻烦了。”
    “他是来寻爹爹的。”我无奈解释,然后也不管善谋就回到孔明面前,道:“我无碍,还是先送你去爹爹那里得好。”
    他也不再拒绝,笑笑跟在我身后,由我引着他前往老爹的院落。老爹此时正在书房,端坐在桌案前,看着棋盘思虑着什么。轻敲了敲门扉,我唤:“爹爹,孔明来了。”
    “进来吧。”老爹却是头也不抬一下,回答得有些机械。无奈地对孔明耸耸肩,我和他踏入书房。老爹为人向来严肃认真,尤其是在专研学问的时候,更是专心致志,无暇分心。看来,他此今是被面前的棋局绊住了。
    看着那棋局,孔明浅笑着伸手拿子落子,然后老爹亦是拿子落子。几拿几落之下,两人竟是无声无息地下起棋来。接下来的战况颇为惨烈,孔明手执的白子渐渐被老爹的黑子代替,最后只剩下孤零零的几个,我不禁替他捏了把汗。这棋局,我是希望孔明赢的。
    “最后一子,你若是落子不当势必就该败了。”老爹得意地笑起,对于赢棋已是势在必得。孔明依旧淡笑,“那可未必。”随后白子缓缓落下,顿时绝处逢生,将原本士气正高的黑子反逼到绝路。战果,此时已经不言而明。
    “好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输棋的老爹亦是笑着,却是不忘死要面子,“可是我有些乏了,不想再下了。”
    孔明也不戳穿他,雅然地放下手中的棋子,笑道:“士元贪酒,约莫日暮才到。”
    “意料之中。”老爹从棋盘前起身,审视了我一番,问:“今日大雪,你又去了酒肆?”
    我微微颔首,“品了些温酒还遇上了孔明他们,随后就回来了。”
    “这倒是巧得很。”老爹倒了杯热茶递给我,接着又和孔明说到:“阿硕如今豆蔻之年,还有两年就要及笄,不知你何时来迎娶?”我喝着热茶,随即被呛到,不住地咳嗽。
    老爹,议论婚期这种事情,你们不是该瞒着我谈论吗?怎么现在就如此光明正大地在我面前谈论起来了?
    “我想等阿硕满十七再迎娶她过门。”看了看我,孔明笑答:“等我在德操那儿学成,就想要出外游学,以三年为期,待我游学归来之时就娶阿硕过门。”
    十七……孔明所想与我所想竟是如此巧合地契合了。
    听罢,老爹点点头,同我道:“阿硕,你自己如何看?”
    “阿硕无异议。”我又咳了好些下,才接着言:“但是阿硕有要求,孔明迎娶我那日,我一不坐轿,二不骑马,三不乘船(古时民间的旱船)。不知可否?”我在四年等待的同时也该让诸葛先生为难为难,不然岂不是又很不公平?
    我说完,老爹和孔明皆是沉默了片刻。然后老爹爽朗地笑起,“好好好,孔明,我这女儿也不是你随意就能娶到的。”孔明却是笑着看我,言:“可。”
    姑娘终究是女子
    糊里糊涂地商议好婚期之后,我就被赶回了居室。居室中,善谋已是准备好了我要更换的衣裳。她还贴心地替我燃了暖炉,塞在我手里,很是暖和。我抱着暖炉,缩在桌案前,拿起从书房里带出来的《史记》细细地阅读起来。恰好看到《司马相如列传》里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我随即想起《凤求凰》来:“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想着,我弯了弯眉眼。
    “善谋啊……”缓缓地将目光从书简上挪开,我看向随侍在旁的善谋。只是,善谋似乎看了我许久,目光灼灼,让我在初接触到的时候吓了一跳,不禁惊呼出声:“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