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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节

      她颔首,不得不依命行事。
    随后,我就见到了李珚,莫华二八年少的小女儿,眉眼五官颇似她爹,脸型身姿则像极了她娘,柔美不失英气,倒也是个玲珑模样。
    一进来,她便得体地对我行礼,唤道:“黄姨母。”
    我点点头,邀她坐下,然后,将不弃赶了出去,给她个机会去通知她的兄长。
    起先,我没有说话,亦没有看她,就只是悠然自适地吃着自己的茶,研究着茶盏之上的纹饰花样,看看这女子的耐性如何。
    她很沉稳,一直也就没有出声,乖巧地坐在几案前,低敛着眉眼,娇小而温婉。
    我笑,颇为满意,但,冷冷出声,“你可知晓我寻你来所为何事?”
    “知晓。”她答,面色依旧沉静,可纤细莹白的五指已是紧紧地攥起,突出些许青色的筋线,不卑不亢,“不过在姨母言语之前,可否听小女说上几句?”
    我无所谓,抬手,让她随意。
    她也不客气,平静地同我对视,娓娓道来,“黄姨母,你同我娘亲乃是至交,我本该对你万分尊敬,可是,我不想骗你,我不喜欢你,很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不好,也不是因为你不善,而是因为你逼着阿厥娶不弃。明明,阿厥一点都不喜欢不弃,可是,他为了要报答你的教养之恩,不得不迎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他说,他可以对不起我,可以对不起不弃,但是不可以对不起教他养他的姨母,因为是他的姨母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是他的姨母把他变得如今这般出色,所以,就算一生痛苦,他也绝对不会违背你的意愿。”
    “这是我喜欢他的地方,也是我憎恶他的地方,我喜欢他有情有义,却也憎恶他太过重情重义。”
    “他不知晓我有多喜欢他,自儿时初见就喜欢,喜欢那个和和气气的,逗我笑,陪我玩的小兄长。”
    “我一直努力地长大,努力地让自己懂事知礼,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嫁给他。”
    “可是到了那天,他却告知我,他不能娶我,因为他的姨母要他娶他的妹妹。我哭我闹,甚至是以死相逼他都不为所动,他说,是他欠了我,是他对不起我。但,我想说的是是你对不起他,对不起我。黄姨母,阿厥不是你养的小兽,不该由你支配他的一生,他有权迎娶自己思慕的女子,有权拒绝违背他意愿的一切。”
    “所以,黄姨母,珚珚求你成全。”
    说着,她拜倒在地,沉首以对。
    我冷哼,“小小女子口气倒是不小,有权有权?什么是有权?自古婚事皆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遵,倒不要带坏我家厥儿。”
    她不动,但反驳得头头是道,“话虽如此,但有情大于天,昔有卓文君私奔司马相如,又有刘兰芝、焦仲卿孔雀东南飞,珚珚便不信怎么都无法违背这伦常。”
    “珚珚思慕董厥,就是要同董厥一起,就算家父家母不愿,姨母不允,珚珚也不会放弃。”
    “那若是厥儿自己就不愿呢?”我欣赏她的直爽,却也觉得气性太大,便想着压压,“你自己也说了,是厥儿一直拒绝你。”
    如若连思慕自己的男子都无法收服,你李珚再是无畏又能如何?
    她默,沉思良久,最后决绝道:“那珚珚就把董厥灌醉,同他做下苟且之事,到时,我就不信姨母还能阻止。”
    我目瞪口呆,深深为这小丫头惊到,不曾料想她这古时女子竟是要比我这未来之人还要胆大上几分。
    于是,我假装不住地笑起,嗔怪,“你这深闺女子哪里学得这些乱七八糟的?”
    若是莫华知晓还不得气死?
    她撇唇,无奈辩解,“珚珚也是不想,只是实在没有办法。”
    倒是不择手段,不过,我喜欢。
    随即,我也就松了口,“你可想过你乃是李氏嫡女,可厥儿不过诸葛氏养子,就连姓氏都不曾更改,就算我应允你们,你爹娘也决然不会答应。”
    她不以为然,“那我就把用来对付姨母的计策用来对付爹娘。”
    我啼笑皆非,真替莫华感慨,竟是养了这么个烈性小女。
    不过,我还是喜欢。
    “那你要怎么同我证明厥儿也是思慕你的?”
    只要她能证明,我就真的认了她做儿媳。
    她思虑,然后起身上前,在我耳边低语。
    ……
    董厥来时,步伐匆匆,也不管顾我才将他赶走不久,初入,便急切询问:“姨母,珚珚呢?”
    珚珚?叫得倒是亲热。
    可我面上依旧冷肃,“珚珚,哪个珚珚?”接着,不悦道:“我不是让你离开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还未丧失理智,对我拜了一拜,恳切,“姨母,是厥儿不知事,惹姨母伤怀,还请姨母宽恕。”
    我哼,瞪着他没有说话。
    他不敢不敬,但,还是着急于知晓李珚的下落,又问:“姨母,厥儿听阿硕言姨母寻了珚珚来?”
    “珚珚?”此番,我改换了然,“你说的是李家的那个小姑娘?”
    他点头,略为期盼。
    “我把她骂走了。”依计,我故作鄙夷,“她那样的小女子也难怪你不喜,言语失礼,举止不雅,竟还说出什么灌醉你行苟且之事的话,同个营,营妓有何区别?”
    咳咳,说来,那小丫头也是不甚懂事,竟然逼得我这么个半老妇人辱骂人家小姑娘像营妓。
    当即,厥儿就有些不悦,蹙眉唤了声:“姨母……”
    “怎么?姨母说不得你,还不能说说她?”我愠怒,依旧是按着计划行走,“若不是同她娘亲乃是好友,姨母早就给她点颜色瞧瞧了,还能让她安然走出相府?”
    “姨母……”他又唤,心里有气,可半晌嘴里就只低声说出,“你说我就好。”
    “说你,你有什么好说的,是她勾引你,又不是你勾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