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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节

      季风说:“那我怎么听见他喊我了?”
    我说:“我曾经带美兮在北京索尼探梦玩过一个游戏——有三根金属管道,红色,绿色,黄色,它们弯弯曲曲,七拐八绕,我和美兮离得很远,但是美兮在管道的一头说话,我在那根管道的另一端听,就像她对我说悄悄话,声音很清晰。”
    季风说:“你的意思是,他在地下找到了通向这个房间的管道,声音顺着管道传上来的?”
    我说:“嗯。”
    季风说:“不是不是,听声音,他就在地漏里,离我不超过3尺远!当时我没敢朝里面看,如果看的话,肯定会看到他的眼睛或者嘴。”
    我说:“周志丹在南太平洋上还听到了我们在罗布泊的呼救呢,因为两个地方都是耳朵,相通的。”
    停了一会儿,季风突然说:“我想起了你写过的一个小说,《九命猫》。”
    我听过一个很老的传说,并写成了个故事——《九命猫》。
    那个传说讲的是,民国年间,有个中年胖女人把最心爱的戒指丢了。她怀疑被邻居偷去了,于是她决定“煮猫”。
    “煮猫”是东北农村的一个说法,类似巫术,假如某人丢了东西,抓不到小偷,恨得咬牙切齿,就煮猫,据说那个小偷会经受猫的痛苦,自己暴露。
    丢东西的人往往只是一说,吓唬小偷,没见过谁真的煮猫。
    这个胖女人却真的煮猫了。
    东邻西舍一片鸦雀无声。
    胖女人捉住她家的猫,扔进沸腾的锅里,压上了锅盖。那只猫在里面乱撞,突然顶开锅盖,热气腾腾地冲出来,一路狂奔而去!
    这只猫差不多被煮得五分熟了,怎么还能跑呢?
    之后的某一天夜里,这只猫突然出现在胖女人家,吓得胖女人和丈夫失声尖叫。它站在月光下,一对绿绿的眼睛死死盯着胖女人和丈夫。
    它的样子丑陋极了:一撮一撮的毛,一块一块的秃,斑驳的脸上,镶嵌着一双死鱼一般的眼睛。
    门窗都锁着,它是怎么进来的?
    胖女人的丈夫点着油灯,这只猫一下就不见了,她丈夫提着油灯四处寻找,终于在床下发现了一个碗口粗的洞口……
    老鼠是地下的动物,阴暗的;猫是地上的动物,明朗的。如今,这只猫似乎改变了天性,在地下钻来钻去了……
    胖女人的丈夫害怕了,把那个洞口堵上了。
    一天,他值夜班,天亮回到家,发现胖女人赤身裸体地蜷缩在洗澡的大缸里,黑发飘在水面上。她的内衣内裤平整地摆放在一旁。那枚丢失的戒指赫然戴在她的手指上。
    大家开始围剿这只不祥的猫。
    按理说,那只猫被煮过,眼睛十有八九已经瞎了,可是,人们就是逮不住它。
    一次,有人在院子里扔了一条鱼,抹了剧毒,鱼被它吃了,然后跑掉了。
    一次,有人在院子里摆了狼夹子,如果夹住它,肯定把它拦腰截断,半夜,狼夹子果然把它夹住了,等人冲出来,它已经逃走,满地都是血。
    一次,它终于被人们逮住了,装进布袋里,用木棒打,传出它的嚎叫,打了半天,布袋里依然在动。行凶的人害怕了,拎着布袋,骑着马跑出几十公里,扔下它,快马加鞭地返回。可是,几天之后,这只猫又出现了……
    恐怖笼罩了人们。到了晚上,几个邻居把门窗锁得紧紧的,担心被那只猫害死。但是,那只猫却像幽灵一样,根本挡不住。几个邻居一个接一个稀奇古怪地死去。每个死人的家庭,床下都有一个碗口大的黑洞……
    胖女人的死,让她丈夫肝肠寸断。他发誓要找出真凶。
    终于,他想起了一个人,是个疯女孩,她家在前院,这个疯女孩整日把大门锁得死死的,很少出门。
    这天,胖女人的丈夫悄悄爬上她家高墙,果然看到了那只恐怖的猫!它依偎在疯女孩的怀里,就像母亲和婴儿。
    胖女人的丈夫为什么怀疑她呢?
    这个疯女孩曾经爱上过一个美男,两个人要举行婚礼的时候,一天晚上胖女人的丈夫值夜班,美男把胖女人强奸了,被胖女人告发。于是,美男被警察局抓进了大牢,判了6年。就在这几天,他就要出狱了。
    通过几天偷窥,胖女人的丈夫发现,疯女孩和那只猫形影不离。他越来越觉得这个疯女孩可疑了,也许她根本没有疯,正是她训练了那只猫,为她复仇。
    于是,他叫来了警察,警察把疯女孩抓了。这一天,正是那个美男刑满释放的日子。
    其实,当年美男和胖女人是通奸,一天夜里,两个人正在偷情,胖女人发现美男口袋里有一枚戒指,她想要,被美男拒绝,那是他准备结婚时送给新娘的定情物。美男的真实身份是个盗墓贼,他擅长挖洞。戒指是他从地下挖到的。
    胖女人脾气火爆,两个人竟然为此打起来。胖女人一怒之下,把美男送进了大牢。警察调查的时候,几个邻居出于各种自私目的,纷纷做了伪证。
    警察审问疯女孩,疯女孩供认不讳。她还承认,她还杀了12只老鼠,43只苍蝇,161只蚊子。
    警察问:你是怎么进入被害者家中的?
    疯女孩想了想,一字一顿地说:钻,洞。
    警察愣住了,半天才说:你会……缩骨功?
    第126章 另一个周德东找到我了……
    缩骨功传说久远,绝少有人见识过。
    据说掌握此术的人,可以运用内功,缩小骨头的间隙,改变骨头的排列,甚至根据需要随意移位或者叠排。但具体方法密不外传。
    写《九命猫》的时候,我曾历尽周折,找到一位缩骨高手,了解一点皮毛——
    每天早晚在空旷之地,进行盘腿、下腰、屈身等各种训练,使全身的筋骨关节达到柔软如棉,这是缩骨功的基础。然后,每天子、午、卯、酉进行内功修炼,达到气行周天之后,再行肌肉、皮肤和脏腑。直到气行全身骨髓,再炼缩骨功。最后,即可随心所欲地收缩筋肉,收拢重叠206块骨骼,让整个身体缩放自如。
    高手说,练习此功至少需要20年。
    当警察提到“缩骨功”的时候,疯女孩一下就不说话了。
    警察说:你能现场演示一下吗?不然我不会定案。
    疯女孩提出了两个要求:
    第一,她让警察把那个美男带到胖女人家去,让他在洞口等着。疯女孩说:我要让他亲眼看看,我是怎么替他复仇的。
    第二,她入地之前,身边不能有人观看。
    警察答应了,他们找来了那个美男,让他等在胖女人家的那个洞口前。洞口黑糊糊的,渗着冷气。
    疯女孩被松了绑,被关进她家那个院子里,其他人都留在了院门之外。
    疯女孩对着镜子描眉画眼,用了半个钟头化完妆,变得漂漂亮亮了。她来到她家墙角一个隐蔽的洞口前,跪下来,神态安详,掠了掠额头的头发……
    胖女人家里的警察怎么等都不见动静。
    守在疯女孩家院门外的警察慌了,砸开院门,发现疯女孩不见了!
    警察开始观察疯女孩家到胖女人家之间的地面,果然发现地面在动,微微鼓起一道土棱,像条蛇一样慢慢朝胖女人家爬去……
    等在胖女人家的警察终于听到洞口里传出一阵古怪的声音,似乎在骨骼在“咔吧咔吧”响。警察后退一步,瞪大眼,一只手按在了手枪上。
    突然,洞里闪出一双眼睛,接着,显出疯女孩晴扭曲的脸,随着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她完全变了形的身体从洞里迅速伸出来,身体像碗口那么粗,脑袋却几乎顶到了房梁!这个变了形的怪物嚎叫着冲向美男的裆部,一口咬去……
    难道,令狐山,或者他们类人,天生就会缩骨功?
    我说:“可是,那个地漏比乒乓球大不了多少,他怎么缩也不可能钻进去的,除非把骨头粉碎了。”
    季风说:“说不定,他们的骨头硬度和我们不一样。”
    停了停,季风又说:“你把那个矮柜搬开,我要跟他谈谈。”
    这是季风处理事情的方式。
    我摇摇头,说:“不会有结果的。”
    季风说:“必须有个结果,或者好,或者坏。”
    我说:“今夜他不会再来了,明天一早,我们换个宾馆。”
    话音刚落,有人敲门。
    季风愣愣地看了看我,我低声问:“谁?”
    我问“谁”的时候,季风捅了我一下,她不希望我出声,可是已经晚了。
    接着我听见门外传来令狐山的声音:“你们开下门。”
    现在已经是零点了,我却在季风的房间里……不过,令狐山已经听见我说话了,我只能撒谎:“季风不在这儿,她搬到别的房间去了。”
    令狐山继续说:“我,让,你们,开下门。”
    我非常被动了:“有事明天说!”
    他拧了几下门锁,接着就没动静了。不过,我和季风都知道,他没有离开。
    季风突然朝门走过去,我一把把她拽住了。
    很快,我们就听到了牙齿啃咬门板的声音!我左右看看,连个可以当武器的东西都没有,只好抓起玻璃烟缸紧紧攥在了手中。
    那门板很快就有了漏洞。
    季风抓紧了我。
    那漏洞越来越大,我们看见了令狐山那惨白的牙齿和血淋淋的脸,他一边啃咬一边定定地看季风。
    他要进来了!
    季风的眼泪流下来,她的表情好像没有恐惧,只有悲痛,她肯定在想——难道这个满嘴是血、啃咬门板、人不人鬼不鬼兽不兽的东西,就是她一见钟情的那个英俊男孩?
    我忽然回过神来,这里不是荒漠!这里是人类聚集的吴城!
    我立刻抓起了电话,拨前台:“前台吗?我是9012的客人,赶快叫保安上来!”
    前台问:“先生,请问发生什么了?”
    我说:“有人要侵害我们!”
    前台说:“好的,保安马上上去。”
    我放下电话,再看门板,令狐山已经停止了啃咬,他从那个四周都是木茬的洞口看着我:无比阴森地说:“周德东,你抢她,我肯定要弄死你。希望你永远别出门。”
    然后,他一闪就不见了。
    前台说,保安马上上来,其实过了十多分钟才上来。
    我把门打开,看到两个保安,一个大个子,一个很瘦小。
    大个子问:“这门是谁弄的?”
    我说:“那个人跑了。”
    这天晚上,我和季风换到了三楼一个房间。
    第二天一早,我和季风退了房,然后叫来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又是一辆崭新的出租车。
    司机穿着规范的工作服,友好地说:“请问你们去哪儿?”
    我说:“我们想换一家宾馆。你在城里随便转转吧,我们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