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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你与他说说罢。”景世开说的很随意,并未露出急切样,似乎酒鬼同意与否并不重要。
    “好的。”歌细黛应着,心中可是打定了主意的再拖延些时间,要让他着急。
    “什么太好了?与谁说什么?”是景荣慵懒散慢的声音,自拐角处响起。
    景世开自觉此事无需藏着,便要说一说。
    歌细黛先将话接了去,似与熟人般的口吻笑道:“不告诉王爷。”
    景荣笑意闲散,慢条斯理的走了过去,眼睛里只有那个笑嫣如花的女子,当她昨晚平静的投身于景玄默的怀里,他承认他的胸腔有什么东西咯噔一下。
    “皇叔,世开有事,先行一步。”景世开拱了拱手道别,很知趣的不打扰他们。
    歌细黛微笑着,垂着眼睫,任由他大胆的凝视。
    景荣也是太子党,便来探望太子景玄默,想窥出一些昨晚恭王府里的端倪,可偏偏景玄默无懈可击。倒是发现了一点:景玄默似乎对歌细黛有戒心,怀疑她,防备她,不过就是借着她让朝野知道他也好女色。
    待景世开走远了后,景荣逼近了她,直直的目光要将她看穿了般,低声道:“本王怎么不知道你有个会画画的朋友?”
    歌细黛脸上的笑容绽放了些,嗅着他身上奇异的香,从容的迎视着他,轻道:“王爷应是知道我很爱面子,我很要面子。”
    “你是很要面子。”景荣笑得悠闲。
    歌细黛朝旁边移了几步,不打算多言。
    景荣却想要明白,他追问:“说来听听,你说的‘酒鬼’是怎么回事。”
    歌细黛将眉一挑,笑了笑,自然而然的道:“我的虚荣心在作祟。自古画工精妙的画家受人尊敬,我便鬼迷心窍的信口高攀,花高价买了几柄扇面精美的折扇说是朋友所赠,不过是不愿被人看轻了而已。”
    景荣眉头一皱,听到她的心迹时,他猛然有一丝悲怆,是没有女子敢如此正大光明的说自己虚荣,在昨晚皇室宴席上,她的所作所为竟是为了面子。他不免失笑,道:“你若是早与本王说,本王能为你出主意让你很有面子。”
    “何出此言?”
    “几位皇子的喜好自是广泛,却没有喜欢折扇的。”
    歌细黛跟着笑笑,景世开的确对喜好隐藏的很深,无人知道他对山水画面的喜欢。她大方从容的道:“失策了。”
    她一直是这般宠辱不惊的女子,对凡事一笑置之。景荣瞧着她,问了一个他每日都记挂于心的事:“你何时离开太子府?”
    “等我的腿伤好了时。”歌细黛将右腿示给他看,随口道:“瞧,肿了,要比预期的时间长些。”
    一定很疼吧?!她竟然若无其事,特别是昨晚,她丝毫没有流露出腿受伤的样子,真是个犟女子。景荣沉吟道:“本王带你回闲清王府养伤。”
    歌细黛笑道:“我这个人很固执,谁害得我受了伤,我便讹谁。”
    “太子可知道你的身份?”景荣认为她会对他知无不言的,事实上,方才的一问一答里,她答的毫无掩饰。
    歌细黛神色坦然的道:“不知道。”
    景荣眯起了眼睛,靠近了她些,悄声道:“本王会去歌府求娶,名正言顺的让你进闲清王府。”
    歌细黛也眯起了眼睛,斜视着他,似事不关己的平和的道:“王爷好主意。”
    景荣一怔,眸色沉了几分,对她的反应显然不悦。
    歌细黛笑了笑,于袖中的手指暗暗捏了捏,漫不经心的道:“王爷就莫要取笑我了。”
    景荣紧抿着双唇,从一开始,他就深知她的风骨,她若能为他所用……
    忽地,景荣悠然闲散的道:“准太子妃啊,你可要好好的照顾太子殿下。”
    见他话锋突的一转,歌细黛接得很默契,有礼的道:“有劳王爷提醒。”
    “距离,距离,”是熙华妖艳魔媚的声音,红衣一飘便立在了一旁,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们,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闲清王爷该是知道太子殿下的脾气,他若是看到王爷对他的花瓶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啧啧,王爷若是不舍这支花瓶,跟太子殿下要回去便是。”
    熙华的言下之意,歌细黛是太子府的花瓶。另一层含义:闲清王没胆量跟太子殿下要回花瓶。
    很显然,熙华常用这种口吻与景荣说话。
    见景荣眉宇间的沉凝,歌细黛朝着熙华淡淡的暼了一眼,冷笑道:“我以为是谁目无尊卑的喧哗,原来是熙华公子回来了。”昨晚,熙华是当众负气而走的,她想要打消景荣的疑虑。
    “我的回来让你很失望?哼,小闹恬情你懂不懂。”熙华也是聪明,表现出了与歌细黛的不合,依他们在外人眼里的身份,本来就应该水火不容。
    歌细黛笑了笑,学着他的语气道:“懂,我自是懂,若不是熙华公子跪在太子寝宫外整整一宿,啧啧,真情可谓让天地动容。”
    熙华的脸色一下子很难看,那种窘迫的无地自容的难看。
    景荣看得心里愉快了,平日里,碍于太子景玄默,他对熙华的话是充耳不闻的。能看到熙华的狼狈样,倒真是难得。
    “胡言乱语。”熙华愤哼一声。
    “熙华公子何必紧张,我若是那句说错了,请熙华公子指出便是。”歌细黛笑意温和。
    “你以后说话小心点!”熙华怒眉的瞪了歌细黛一眼,甩袖而去。
    景荣用欣赏的目光注视着她,提醒道:“你有麻烦了。”
    歌细黛吸了口气,自嘲的一笑,“我是没有王爷的大度,王爷可以不与他计较,我的心眼小。”
    “他性子暴戾,本王觉得你应付不来。”景荣说的很真诚。
    “是吗?”歌细黛缓缓的走下亭廊,立在阳光下,微笑道:“王爷有兴趣看我怎样应付他?”
    景荣有些迟疑的道:“本王是有兴趣,只是,他不好应付。”
    “能做些让王爷解闷的事情固然是好,王爷岂非总是一次又一次的看我如何应付麻烦?”歌细黛说的很轻很淡。在妓院,在歌府,他总是袖手旁观,当然,她也没指望他会出手相助。只不过,她以此断定他只不过是她的生活的旁观者。
    是的,他一次又一次的袖手旁观,只为了确定她有没有能力在他身边,与他一起谋事。
    能入他眼的女人,从来都不是泛泛不辈,必是能为他所用的。
    当他发现她很有能力,并且,非她不可时,她却已如烟雾般飘渺的难以驾驭。
    然而,她,又何时可以驾驭?
    景荣莫名的心中一悸,沉声道:“这一次,本王帮你。”
    “不必,我不喜欢帮别人,也不喜欢别人帮我。”歌细黛笑意盈盈的,话中没有得意,相反,有几分自嘲,“不过区区男姬,王爷该对我有信心才是。”
    景荣似乎为她着想的道:“尽快除去他,以免他先出手。”
    歌细黛听罢,只是一笑,没说话,她沿着亭廊慢慢的走了。
    景荣困惑的盯着她的背影,她笑中的含义似乎很复杂,而其实,她又何尝不是总在脸上挂着一副笑容的面具,令人难以琢磨。不管怎样,他想得到她。
    迎着艳阳,歌细黛慢慢的走进了藏书阁,她知道景玄默在。
    大皇子永泽王被杀,几位皇子急于奔波于皇宫,在皇帝面前表诚心诉实意,景玄默却在悠闲的提笔绘画。
    画的是一树梅花。歌细黛走近瞧了瞧,真是灵动鲜艳,似梅花开在纸端。
    景玄默搁笔,清声道:“再不躺在床上休养,你的腿真要废了。”
    歌细黛笑了笑,道:“给景世开的折扇,有几柄是现成的?取来给我。”
    “你不会这么快答应给他的。”景玄默已看穿了她的一些处事方式。
    “我是要带走,”歌细黛神色平常,仰视着他,“是时候,我该离开太子府了。我会将折扇稳妥的交到他手里。”
    “去哪?”景玄默的声音细碎令人背脊一凉。
    “去一个清静的地方。”歌细黛决心已定的与他对视。
    景玄默问:“何为清静?”
    “一个不必每日都说谎话的地方。”歌细黛蹙起了眉。
    “这不是真的理由。”景玄默还是看到了她眼底的隐忍的担忧。
    “谎言、面具、小心翼翼、逢场作戏,这种生活很可怕,我图清静。”歌细黛说得很用力。而其实,真正的理由是:昨晚的恭王府,她已被他利用了一次。她是说过的,只能被利用一次,否则,必会让他疯狂。她担忧,担忧会再被他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到那时,她会与他为敌。
    景玄默听得出她的言不由衷,面对她突然的发疯,还是她先让冷静为好。于是,他看向殿外,问道:“何事?”
    殿外候着的侍卫道:“皇帝口谕,宣太子殿下即刻进宫面圣。”
    此时宣进宫,自然是关于恭王府发生命案一事。
    景玄默未再拖延,走过去,伸手抚了一下她的肩,清声道:“去床榻上躺着,等我回来。”
    说罢,他不由分说的将她横抱起,一路沉默的进了寝宫,将她放在了床榻上。
    ☆、第39章 《荣华无量》0039
    皇宫,四象殿。
    偌大的殿内,唯有三人,景盛帝,太子殿下景玄默,与刑部尚书许闻。
    气氛肃静的异常,冷冰透骨的森寒之气铺天盖地,犹如被困在阴暗潮湿的密林。
    “玄默,你可知朕宣你进宫所谓何事,”景盛帝一脸凛冽之色,目光锐利。
    “为行刺一事,”景玄默微微躬身,神态淡然。
    “朕若不宣你进宫,你是不打算进宫向朕禀报,!”景盛帝眯着眼睛,射去一道威严的戾气。
    皇帝老子话里的弦外之音很明显——太子殿下好大的架子啊。
    一旁的许闻听罢,在暗暗叫好。
    景盛帝在立太子时,便颁布了一道诏书,说是太子殿下十八岁时让位。如今,再有两年便是约定之期,皇帝虽是年迈,却依然龙体康健,重权在握,对国事一丝不苟,对群臣更是有掌握力。至尊皇权一旦交出,定会心有不甘。群臣也难免不服。因此,有大臣猜测:无靠山无根基的太子在十八岁之前,会被皇帝寻个理由废黜。至于谁会成为新太子,自然是徐知达皇后所生的二皇子恭王景奇天。
    如今,景盛帝此言一出,让许闻看到了苗头。景奇天是他的贤婿,他必然期待景奇天上位。
    景玄默又躬了躬身,诚然道:“国有国法,刑部已立案受理,该由刑部向父皇详述禀报,儿臣不便偭规越矩。”
    景盛帝慑人的煞气渐渐的敛了去,沉吟道:“你将遇刺经过说给朕听。”
    景玄默陈述道:“吉时一到,城上放起烟花为恭王贺生辰,儿臣与众皇兄弟及皇叔伯们出殿赏烟花,一名刺客行刺恭王,未果;而后,行刺儿臣,儿臣被刺一剑。”
    “是同一名刺客所为?”景盛帝目光锋利的逼视着景玄默。
    “儿臣不知,不便断言。”景玄默的神色不变。
    “为何先行刺恭王,是为声东击西?”景盛帝又问。
    “儿臣不知,不便断言。”景玄默沉着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