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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

      吴三桂说:“李自成蜗居西安,终究是多尔衮一块心病。”
    陈圆圆问:“你就不能反抗么?”
    吴三桂怒道:“你以为我要去打李自成?我与李自成作战,时时都有同室操戈的感觉。要不是李自成灭我吴门,要不是刘宗敏霸你为妾,我岂会将李自成看作死敌?”
    陈圆圆见他如此说话,一时语塞。虽然被刘宗敏掠去,并与刘宗敏有染,责不在她,但她毕竟不好意思当着自己的男人来辩解这回事。她只能用温柔的目光抚慰着吴三桂。
    吴三桂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也不开言。只是扭转头,撇开陈圆圆的目光,看着房间里的暗处,那里有自己与圆圆在烛光之下摇曳的身影。
    陈圆圆想起李自成在放自己时,自己对他许下的诺言,心里痛苦极了。对吴三桂说吧,吴三桂与李自成有深仇大恨,要吴三桂放弃报仇,岂不是陷吴三桂于不忠不孝之境地?但如果不对吴三桂说,自己又将失信于李自成。李自成虽然是个流贼,自己失信于他谈不上是什么罪过,但对于她自己来说,这会令她一生难安。经过考虑再三,她觉得自己应该对吴三桂说。自己说不说,责在己,吴三桂办不办,权在人。
    陈圆圆小心翼翼地对吴三桂说:“我有一个请求,不知将军能否答应?”
    吴三桂突见陈圆圆郑重其事地请求自己,心里吃惊。联想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他觉得自己不可再伤她的心,于是满口应承下来说:“任凭夫人差遣,末将无不从命,还说什么请求不请求!”
    陈圆圆笑道:“将军先不要答应我,思索之后再说。”
    吴三桂一愣,但他随即想,一个女人家会有什么难办之事呢?于是他一脸坚毅地说:“夫人说吧!”
    陈圆圆见他说得如此决断,心里非常感动,再也无所顾忌地说:“我请求将军不再追杀李自成!”
    吴三桂一惊,他万没有想到陈圆圆会提出这么个请求。他因此而陷入矛盾之中:答应她吧,自己的血仇不能再报;不答应她吧,自己岂不让她难堪?对于这回事,他实在是难以决断。
    陈圆圆见吴三桂果然不好答应自己,心里便惶恐起来,连忙跪在吴三桂跟前说:“小女子出言唐突,将军不必放在心上。”
    吴三桂扶起陈圆圆,看着她满脸娇态,楚楚动人,哪里还有什么顾虑,脱口而出:“我答应夫人。”
    陈圆圆听后,既不惊,也不喜,只是觉得难以相信,便说:“要是多尔衮逼你呢?”
    吴三桂想了想说:“多尔衮逼我,我也不杀李自成,只杀刘宗敏。”
    陈圆圆听后,再无半点疑虑,扑进吴三桂怀中。吴三桂趁势拥抱了她。陈圆圆心里很感动,喃喃自语道:“吴将军如此坦荡,世上只怕难有几人理解。”
    吴三桂被陈圆圆的语言所激,充满豪气地说:“大丈夫为人处世,何患无人理解。普天之下,有几人能理解别人,又有几人能让别人理解?”
    陈圆圆听了吴三桂的话,心里想了很多。
    第十三章 弘光政权
    一、马士英与阮大铖密谋拥立明朝福王朱由崧
    一六四四年四月底,崇祯皇帝殉难,李自成进京的消息传到明朝陪都南京。
    陪都南京本来设有宗人府以下六个衙门,是明朝的文武大臣又一个集居之地,因此,这个消息就像枚炸弹投进了南京城。城内的文武官员如丧考妣般的号啕大哭。陪都衙门里一片悲声。
    然而,作为凤阳总督的马士英倒没有完全沉浸在悲痛之中。他清醒地认识到:李自成猖獗,明廷气衰,也许改朝换代的时候到了,自己得想法寻找一条退路。但是,投降李贼,即使可保富贵,也会失宠,这条路非上策,不到迫不得已之时不能走。可是除了这条路之外,还有什么路呢?
    突然,他想到了福王朱由崧。朱由崧是明神宗的孙子,完全可以掌管明朝江山。如果自己能拥立他做皇帝,自己便是有功之臣,何愁没有荣华富贵。再说朱由崧生性懦弱,便于操纵,这样一来,自己岂不可挟天子以令诸侯?想到此处,他得意洋洋起来。
    接下来,他便筹划找谁促成此事。史可法的声誉极高,但是人太梗直,即使要借重他,也只能是暂时利用。那么,谁是最佳人选呢?
    由此,他想到了阮大铖。阮大铖是魏忠贤的旧党。与他素来交好,且能力过人,若与他共谋此事,准成。
    于是,他坐着马车直奔阮大铖府上。
    阮大铖见马士英亲临府上,知他必有要事相商,便直接将马士英迎到密室。
    进入密室之后,阮大铖向马士英行礼道:“马总督光临寒舍,不知有何指教?”马士英浅浅地笑了笑说:“敝人亲临,阮大人真的不知所为何事么?”
    阮大铖没有想到他反有此问,便不甘示弱地答道:“难道为北京发生的事?”
    马士英哈哈大笑:“所谓英雄所见相同!”然后正色地问:“时局如此,不知阮大人有何打算?”
    阮大铖尚不知马士英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所以只是唯唯诺诺,不敢以直言相告。他说:“国家新亡,时局不稳,能有何打算?”
    马士英知他藏奸,也不计较,便直言道:“难道阮大人死等不成?”
    阮大铖一怔,已猜到马士英的心思,反问:“不死等又有何办法?”
    马士英说:“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们何不拥立新君,自己便能为有功之臣,何愁来日衣食?”
    阮大铖说:“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我们拥立谁呢?太子现在何处我们不知道。”
    马士英说:“何必舍近求远!福王朱由崧是明神宗的孙子,将明朝天下送给他,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既可绝李贼之望,又可伏民众之心,阮大人意下如何?”
    阮大铖认为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朱由崧懦弱无能,将其立为新君,既有拥立之功,又可操纵其人,但他不知道马士英的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所以,他反问道:“只是福王忠厚宽仁,怕难以担负此重任吧?”
    马士英笑了笑说:“阮大人怎地如此糊涂?若没有汉献帝的软弱无能,又哪有曹操的挟天子以令诸侯?”
    阮大铖故作吃惊道:“马大人的意思是要拥立如此软弱无能的新君好让自己操纵么?”
    马士英突然严肃地说:“这可是你阮大人的意思,我马某可不敢有此想法!”说得阮大铖神色一凛,不知如何办才好,马士英又哈哈大笑起来:“这本是情理之中的事,又何必多此一问?想我泱泱中华,数千年历史,经历那么多的朝代,有几个作官的会喜欢捧胜过自己的人掌权的?之所以这样做,还不是为了自己方便?既能随心所欲,又能永坐江山。”
    阮大铖此时心里的顾虑才全部消除,先向马士英行大礼,然后恭敬地说:“听马大人之言,小人有茅塞顿开之感。只是如何才能拥立福王呢?”
    马士英说:“这正是我来找阮大人的原因。”
    阮大铖说:“既然如此,想必马大人已是腹案在胸。请马大人详细道来。”
    马士英说:“你与我合起来虽然势重,但拥立新君此举尚难以完成!”
    阮大铖问:“这却是为何?”不过他立刻明白了马士英的意思:因为自己是魏忠贤的旧党,口碑历来不好,由自己出头办此事,必然招致非议。于是他问马士英:“马大人的意思,莫非还要借重别人?”
    马士英说:“正是,你想想,陪都之内,何人可用?”
    阮大铖一惊道:“马大人说的可是史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