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鱼头在他腿上坐了起来,猫眼里闪烁着名为“八卦”的光芒,“大哥,这个打电话的人……你不想见他,对吗?”
慕容轻木着脸看它,“关你什么事儿?!”
“哦,哦,”鱼头奸笑起来,“是你的追求者吗?”
慕容轻扶额。他从没见过一只猫能挤出那么……那么猥琐的表情。
鱼头一副哥俩好的表情,“这人咋样啊?对你好不?给你送过小鱼干吗?”
慕容轻白了他一眼,“你就是这么追求别人的?”
“是啊,”鱼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有时候也会抓抓耗子什么的。不过现在的女孩子都娇气得很,好多压根就不肯吃耗子。”
慕容轻,“……”
鱼头又问,“你一般会收下什么礼物?”
慕容轻苦笑了一下,“我没有追求者。”
“你骗我!”鱼头觉得自己的智商被蔑视了,“刚才那个电话我都听到了!”
慕容轻摇摇头,“他不算。他只是有些心血来潮罢了。很快就会过去的。”
“什么是……心血潮?”鱼头觉得这个词儿听着挺复杂。
慕容轻笑了,“就是很突然的想抓耗子。但是过一会儿,那种想抓耗子的感觉又没有了。”
“哦。”鱼头拖长了声音,“原来是这样啊。”
“是啊,”慕容轻抿了抿嘴唇,轻轻地叹了口气,“就是这样。”
鱼头自己消化了一会儿,老气横秋地教育他,“你得加油啊,别人对你只有那个……那个心血潮是不行的。”
慕容轻被他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的笑起来,“那你说要怎么做?”
鱼头很严肃地想了想,“总是呆在自己的窝里是没有前途的。你要把毛毛舔的整齐一些,然后带上一些小鱼出去——小鱼最好要新鲜的!”
慕容轻伸出手揉了揉它的小耳朵,“可是我没有想要追求的目标啊。”
鱼头困惑地看着他,“那你想要什么?”
慕容轻脸上浮起一个恍惚的表情,“我想要一个自己房子。不要这样的楼房,要平房,带院子的那种。我要在院子里种菜、种花,还要在墙角搭起葡萄架子,摆上舒服的摇椅,像冬至家那样。嗯,我还要在院子里挖一口池塘,种上莲花,养上锦鲤……”
鱼头咕咚咽了一口口水,“养鱼?”
慕容轻无意识地笑了一下,“是啊,养鱼。然后修起高高的院墙,谁也不让进来。就我自己一个人住在里面,谁也不让进来……”
“这算什么愿望啊,”鱼头很明显的失望了,“我就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有院墙,还有平房和院子,不过那院子很破旧了,房梁一踩上去都咯吱咯吱的响。不过那里有很多耗子……你真的想要这样的地方?”
鱼头说的这个地方距离“六七家”的工棚其实不远,隔着整个东湖公园,正好跟工棚处在对角线的位置上。
这一带应该属于东湖公园的最外围,湖边的人行道上已经长起了杂草,看样子有一段时间没有人从这里经过了。这个湖名叫明珠湖,是东湖公园里面积最大的一个湖泊,湖中央有个小岛,岛上是动物园和儿童乐园。游客们通常会选择乘坐游船上岛,之后沿着小岛另一侧的九曲廊桥回到岸上,除了一些锻炼身体的老人家,很少有游客愿意绕一个大圈子跑到湖的这一边来。
鱼头说的那个破院子就坐落在湖边不远处的坡地上。
“这里以前是个村子,”鱼头趴在慕容轻的肩膀上,懒洋洋地冲着莲花山的方向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毛爪子,“以前那一片地方也是村子里的地盘。这个老头脾气不好,跟村子里的人打架,被全村的人排挤,所以不得不把房子修的这么远。”
慕容轻顺着它指的方向看过去,是刚才开车过来的时候经过的那个叫做“傍山华庭”的高级住宅区。从远处看,房子挺新,也挺气派的,他没想到这个破院子居然跟那个高级小区有着同样的出身。
“怎么就留下这个院子了?”慕容轻绕着破旧的院墙慢慢地走了一圈,院墙都破损的很厉害了,里面应该是没有人住的,“因为隔得太远?”
“大概吧?”鱼头舔了舔爪子,虽然它旁观了不少人类社会里的小段子,但是不表示它都能够理解,“我猜是老头儿脾气太不好了,大家都不喜欢他。他还跟人打架呢,拎着根棍子,好凶的。别人都管他叫钉子。”
“钉子?”慕容轻愣了一下,鱼头想说的是钉子户吗?这里距离村子比较远,再加上价格方面谈不拢,于是开发商索性甩掉了这一小片地方?
慕容轻心头疑惑,照着大门上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想问问清楚。接电话的是个年轻人,带着一点儿慕容轻叫不出名字的口音,一听他问起公园旁边的那个破院子,语气顿时热情了起来,“都怪我家老头太倔了,当初人家开发商要在他那块地儿修会所,我家老头非说人家不是好人,死活不卖。结果可好,一村的人全卖了,就剩他的破院子了,砸手里了。”
“一直没有没有人买吗?”这是慕容轻最好奇的问题。
“也不是。”电话另一端的年轻人开始吐苦水,“这两年也有人来看过,不过大开发商是不可能看上这么一小片地方的,前面是公园,后面就是傍山华庭,修啥也不够了。都是私人过来看的,年前还有个老头带人过来看,说是要修个啥围棋社。后来也没动静了。”
慕容轻听了他的报价,大概猜到是什么原因了。地皮加上这个破院子本身不会很贵,但是后期投入实在太高,在城市里自己盖房子是个什么概念?买下地皮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政府机关的层层审批,再加上设计费、施工费、石材、木材、敷设电路、水管……慕容轻绝对没有能力自己办下来这么些事儿。找关系过审批他或许还能通过凌冬至和庄洲想想办法,可是钱的问题又要怎么解决?
没有钱,什么都免谈。
挂了电话之后,慕容轻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他没忍住,踩着一块石头,趴到院墙上往里看。
乡下的房子一般都会带个大院子。不仅仅因为很多地方还保留着一大家子几代人生活在一起的习惯,更多的是源于生活方面的需求:晒粮食、养牲口、养鸡养鸭,还有必不可少的菜园子。这户人家也一样,虽然破败的门窗都已经塌了,但还看得出刚修好的时候那种朴素大气的风采,前院后院也都十分宽敞。
慕容轻不由自主地琢磨着,要是他买下这里的话,老旧的房子都扒掉,房子要重新修起来,就在这个位置……东西厢也要修的像样点儿,菜园挪到后院去,池塘可以修在这里……
鱼头翘着尾巴在墙头溜达了两圈,喵喵的叫了起来,“那条马路修好之后,这里就越来越冷清了。”
鱼头说的就是“傍山华庭”门前的那条新公路。走这条公路的大多数都是“傍山华庭”的住户,再往这边走就只有这个破院子了,过了破院子就是树林,树林后面连着莲花山的支脉。这一带的林区是没有开发过的,山上也没有住户,没人会再往这边走。或者日后公园扩建的话,有可能会考虑把这一片林区也囊括在内吧。不过慕容轻自己也觉得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小的。
这里注定是一个死角。
但也正是这一点,才会让他如此心动。
慕容轻趴在墙头上幽怨地叹了口气,“我要是聊斋里面的妖精就好了,吹口气就变出一座宅子来……唉。”
鱼头没搭理他发牢骚,自顾自的在院子里疯跑了几圈,兴奋的脖子上的毛毛都蓬了起来。
“这里可真不错呀。”鱼头舒服地眯缝起眼睛,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不吵,空气好,还有好多肥肥的老鼠。”
慕容轻,“……最后这一条真心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鱼头挺扫兴地瞥了他一眼,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慕容轻捂脸,“要是有钱就好了。”
“你很穷吗?”鱼头好奇地反问他,“你买不了这个有好多耗子的破院子吗?”
慕容轻的眉眼都耷拉了下来,“破院子能买下来,可是这样……也不能住人啊。里面的房子得重新修起来。修房子需要很多很多钱呐。”
“这样啊,”鱼头若有所思,“那你先把院子买下来。”
“干嘛?”
鱼头得意洋洋地说:“修房子的钱我来想办法。”
慕容轻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你有什么办法可想?!抓耗子吗?”
“你别看不起抓耗子呀,”鱼头不乐意了,“要不你跟我比比,看谁抓的多!”
“好,好,不说这个……”慕容轻伸手揉了揉它的小脑袋,他真是傻了,以为他真的活在聊斋故事里吗?一只猫能上哪儿去挣钱呢?
“买下这里不修房子的话,我就白花钱了你懂吗?”慕容轻试图跟它讲讲道理,“可是我没有修房子的钱。”
鱼头反问他,“你要怎样才能挣到钱?”
“努力工作啊,”慕容轻叹气说:“我有一间工棚,就是你去过的那个地方,能做一些瓷器出来卖。还有一家做古玩生意的店铺,恩,我要多卖出东西才行。”
鱼头神色有些迟疑,“古玩……是什么意思?”
“就是很老的东西。”慕容轻说:“几百年前、甚至上千年前的人们制造出来的东西:瓷器、手工艺品、珠宝,这些都能换来很多的钱。”
“这样啊……”鱼头拿爪子拨拉拨拉墙头上的杂草,懒洋洋地看着他说:“那你去买院子吧,我可是很有钱的呐。”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老猫要卖萌,挡也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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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36章 好人进天堂
从湖边往山里走,没走多远就找到了鱼头所说的那几棵“果子树”。实际上这是几株这一带的山区比较少见的野山楂树。慕容轻曾在慕容老宅附近的山坳里见过这种树,它比普通的山楂树更粗壮,每年秋天的时候果子结的很少,味道也非常酸涩。山里的孩子都不怎么喜欢这种野果,不过慕容轻很喜欢它春天时开出的白色花朵。
鱼头从慕容轻的肩头跳下来,三窜两窜上了树,像一只猴子似的非常敏捷地爬了上去,然后它像个哨兵似的四下里打量一番,对树下的慕容轻喵喵地说:“看到两棵果子树中间的那块石头了吗?宝贝东西就藏在那下面。”
慕容轻有些无奈地看着它。从鱼头扯着他进山开始,他就开始觉得这孩子大概是探险电影看多了,想要有个人陪它一起尝试一下真人版的寻宝经历。不过鱼头显然非常入戏,又是大过年的,慕容轻实在不好直截了当地拒绝它。在他的潜意识里,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都只是孩子。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正好没事,也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可以去。
“神秘的藏宝地点就是这里吗?”慕容轻装出一脸惊喜的表情,从背包里取出了一把种花用的铲子开始刨土。这是前几天陪着裴老去花鸟鱼虫市场买花的时候,卖花的老板送给他的。当时随手扔在后备箱里,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再往石头那边一点。”鱼头趴在树枝上给他当指挥,“老子的宝贝就藏在下面呢。”
慕容轻任命地开始挖坑。山里的土质都很松软,尤其最上面一层腐殖层几乎不需要他使力。不过再往下挖就开始有点儿累人了。
慕容轻脱下大衣挂在一边的树枝上,卷着袖子挖了一会儿就觉得背后冒汗了。树坑已经挖了两尺深,也差不多了。
慕容轻抬起头,遗憾地对鱼头摊开手说:“你看这里没有埋藏着宝物。咱们去下一个藏宝地点看看吧。”
鱼头顿时暴躁了,一爪子挠过去,在树干上留下几道醒目的印子,“你当老子在逗你玩儿吗?!废话少说!快挖!”
慕容轻,“……”
慕容轻很想丢下铲子就这么走开,可是鱼头盯着他看的眼神太热切,好像他敢说不挖,它就会扑上来挠他一样。他从来没见过动物有这么执着的一面,当然鱼头的年纪很大了,上了岁数的人一般来说都很不好说话,这条规律看样子也适用于猫族。
慕容轻忍了忍,心说算了,反正现在刚到午饭时间,大太阳还挂在天上呢,大过年的也没人跟他们似的跑这么偏的地方逛公园,就算真有这会儿也都回家吃饭去了。这一带也没有什么野兽,再陪它玩一会儿好了。
鱼头很紧张地注视着他的动作,尾巴不安地甩来甩去,打的树枝哗啦哗啦响。
花铲当的一声响,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
鱼头立刻叫了起来,“就在这里!”
它的叫声尖利的近乎刺耳,慕容轻被它这惨叫似的长嚎吓了一跳,手里一抖,花铲敲在了泥土里的什么东西上,又发出了当的一声响。
这是粗陶才会发出的声音。
慕容轻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挂在树枝上双眼放光的鱼头,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玄幻了。
鱼头还在催他,“快点!快点!把罐子起出来,泥土都填回去,不要让别人发现了!”
慕容轻从土坑里起出那个看起来像咸菜坛子似的粗陶罐,心惊肉跳地放在一边,抬头去看鱼头,“你……确定吗?”
“废话!”鱼头的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
慕容轻小心翼翼地撬开了坛口的泥封,露出了里面的防水罩。防水罩里面是几个被棉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
慕容轻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撕开包裹在外面的棉布时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一方古砚、一对粉彩福寿花卉纹盌、一套象牙杯。
鱼头紧张地问他,“这些东西能换来钱,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