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牛骨对他们来说只有一个用途,那就是熬汤。这个时代的人还不知道牛骨可以用来做装饰,制成牛骨工艺品,所以用不完的牛骨通常都会扔掉。
扔掉的东西自然就是没有价值的东西,在这位牛场主眼中同样如此,所以今天有人告诉他,他们想买下屠宰场所有牛骨的时候,他心中的惊讶是可以想象的。
“二位确定要买所有的牛骨?”牛场主斟酌着问道。
虽然有钱赚是一件好事,但是他们既然是傅易的朋友,他倒不愿意占他们的便宜,而且他还想跟傅易保持长期的合作关系。
安子然点头道:“牛场主,你不必怀疑,我们确实想买屠宰场所有的牛骨,而且越多越好。”
牛场主闻言便不再说什么。
“既然如此,两位便跟我来吧。”
牛场主带他们去看屠宰场的牛骨,他这里是专门宰杀牛的屠宰场,小部分才是鸡猪羊等,所以要说哪个屠宰场的牛骨最多,必然非他的屠宰场莫属。
今年他的屠宰场又宰杀了几百头牛,除了卖出去的牛骨,还剩下很多堆积在仓库里,本来是准备让工人运到附近的县城看看能不能全部卖掉,要是卖不掉就只能扔了。
屠宰场的牛骨比安子然想象的还要多。
因为血腥味太浓,他们没有靠得太近,看了一会就离开了。
回到屋内,安子然与牛场主谈起价格的问题。
市集上十文钱就能买到一斤牛骨,和后世比起来便宜太多,不过安子然要的数量很多,所以牛场主给的价格比市价低了两文钱,虽然赚的不多,但是屠宰场每个月能有好几吨的牛骨,平时根本不可能卖得完,所以牛场主不仅没有赔,反而赚了。
百姓后来发现再也买不到便宜的牛骨。 因为安子然的铺子一开始还用不到那么多牛骨,直到铺子扩大,工人人数急剧增多,对牛骨的需求越来越大,所以一些有远见的场主伺机涨价,从中赚了不少。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当前,安子然如愿从牛场主的屠宰场里买到将近一千多斤牛骨,总共也就花了不到十两。 一千多斤牛骨要运回君子城很醒目,考虑再三,他和傅无天商量后决定在郊外建一座小型农场,先把所有的牛骨运到农场里,挑选出适合雕刻的,并且脱脂后再运往君子城。 安子然虽然买下所有牛骨,但是不是所有的牛骨都能来用来雕刻。牛骨可用来雕刻的有四种,分别是三棱骨、筒骨、蹄骨和扁骨,但雕刻还需要一个前提,就是前面说的脱脂。
脱脂是一个很重要的步骤,大亚还没有出现牛骨工艺品,所以脱脂这种方法暂时没有出现。
若安子然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就是想破脑袋也不可能知道烧碱的制作方法,幸而他不是,并且曾经接触过这方面的专业知识,虽然凭他一人能提取的量不多,但是也足够应付当前的需求。要说有什么地方不如意,那就是傅无天很不满意。
自从他们从郊外回来后,安子然变得更忙了。 他现在不仅要兼顾天龙赌坊的事情,牛骨雕刻那间铺子也要关注,最重要的是,回来后他每天都躲在屋里弄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要不是傅无天强行闯进去将他掳到饭桌上,他估计还想在屋里吃。“王妃,赚钱固然重要,但是身体更重要。”
傅无天眯着眼睛这么对他说。
虽然他脸上没有表情,但是安子然知道他生气了,老虎的胡须……他暂时不想去拔,免得给他折腾他的借口,于是他顺从了。
傅无天失望。
安子然假装没看到他的表情。
郊外的小农场已经找着了,自然也是‘万能助理’葛谦安的功劳。
因每年都有人在郊外开农场或屠宰场,所以小农场的崛起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就只有牛场主,不过有傅易这层关系,他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大量的牛骨往小农场里运,运输的人都是傅无天手底下的士兵,这些士兵和普通的士兵不同,他们都是傅无天的亲信,即使兵权被崇明帝收回去了,他们也只会听命于傅无天。
安子然知道后就往他们身上打主意。
牛骨脱脂这道步骤不仅重要,而且还要保密,普通工人他不信任,虽然可以用身份压制,但是只会增加暴露的几率。
天龙赌坊有傅大管家帮忙看着,安子然对他很放心,于是把注意力都投注在牛骨雕刻这一块,每天喝傅无天往郊外跑,今天也是,两人一大早就作者马车出门了。
“王爷,王妃!”
两名正在交谈的士兵看到走近的两人立刻一脸严肃的向他们行礼,这不是故意板起的表情,因为他们聊天的时候也这幅表情。
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兵!
这话说的果然没错。
进入农场的院子,穿过层层守卫来到煮牛骨的地方,刚进去就瞧见中间放置着几口大锅,上方正冒着 的水蒸气,大锅有一米多高,底下架着一个大火炉,有几个士兵正在往火炉里面添加柴火。
这是牛骨脱脂的第一个步骤。
他上次在王府也似用的这种方法。
牛骨脱脂有两种方法,第一种只有两个步骤,便是除脂和漂——白,操作虽然简单,需要的时间也短,但是效果一般。
另一种方法比较麻烦,需要用到的工具和药——品很多,而且周期长,眼下并不适合他们现在的情况,所以只能采用第一种。
安子然制作的烧碱是昨天送来的,因需要的量不算少,所以他花了好几天,之后他就把制作的方法教给傅无天特意挑选出来的几个兵哥,他们都是比较心细又有耐心的人,很适合担任这份工作。
十天后,第一批牛骨便运往君子城的雕工坊。
雕工坊是安子然新开的铺子,工匠们也已经到位,这一天,没人想到这家工坊未来会成为风靡大亚的先驱者。
……
一个月眨眼就过去了。
天龙赌坊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再过几天就可以开业了,如今君子城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不少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赌坊上面,不过更多的人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君子城十大赌坊只剩九,客源相当于分成十份,所以少了一个风花赌坊,其他赌坊自是乐见其成,因此风花赌坊被宝华赌坊打压的时候没有一家帮忙,天龙赌坊出现后,九大赌坊又在暗中打压它。
后来他们发现无法制止天龙赌坊开业,就刻意撒播对赌坊不利的谣言,奇怪的是,天龙赌坊的幕后人仍然没有出面,任谣言满天飞,所以九大赌坊现在都在等天龙赌坊成为史上第一家开业就倒闭的赌坊。
外界怎么传,傅王府都没有受到影响。
获得三年禁足的老王爷又闹腾起来了,他最近又迷上安子然制作的麻将牌,天天拉着闲在府上无事的傅无天和同样被牵连的安子然,四人不行就三人。
老王爷发誓一定要把三年变成三天,信誓旦旦的结果就是三年变成了两位数,而且极可能会往三位数的方向发展。
可怜的老王爷,王府上下都为他掬了一把幸灾乐祸的眼泪,也就只有老王爷没有发现他从头到尾都待在坑底,目前爬出来见到太阳的可能性为零。
于是,老人家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一把十三年,有没有胆子?”老王爷站在台阶上,对着刚走进王府大门的安子然和傅无天霸气侧漏的说道,身后是刚回来就被逮到的傅大管家,只见他摸着下巴笑得意味深长。
安子然与傅无天面面相觑,这是被刺激到了?
第九十六章 千术
王府大堂,正中间摆着一张四方桌。
桌子和21世纪的麻将桌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桌面上没有一层绒绒的垫子,所以当一百三十六张麻将牌倒上去的时候,声响大得外面很多人都听到了。
四人分别坐在一个方向。
安子然的对面是老王爷,老王爷左边是傅无天,右边是傅大管家,被包围得死死,秋兰抱着精神不错的小包子和春兰站在一旁看着。
这一次的赌注是十三年。
自从老王爷弃掉斗地主,转而迷上麻将后,第一次下这么大的赌注。
王府的下人都认为老王爷输傻了,要是再输一次,禁足的时间就要再翻一倍,不过在安子然三人眼里,老王爷其实很聪明。
老王爷的年龄已经不小,十三年跟二十六年在他眼里没有什么区别,既然横竖都是死,何不干脆赌一把,如果这一把赢了就能和直接解除禁足,输了也没差别,对他来说有赚无赔。
老王爷深呼吸了一口气,露出一副像是在战场上厮杀的表情,然后拿起桌上的骰子对三人说道:“老规矩,谁的点数大谁做庄。”
一个月下来,老王爷已经渐渐往赌鬼的方向发展,这句话活脱脱和一个赌鬼说的没什么差别。
安子然不置一词,对他来说谁做庄都没区别。
傅大管家温和的笑道:“我无所谓。”
傅无天看了眼一脸严肃认真的老王爷,惬意的道:“祖父既然喜欢做庄,那便由你先来好了。”
老王爷毫不矜持的接受了这个结果,他确实像做庄。
前几天为了能够扔出较高的点数,他特意关在房间里练习了许久,结果……白练习了……
老王爷麻利的甩出两颗骰子,骰子在一叠叠麻将中间滚了好几圈,最终停在三和六上面。
看到这个数字,众人的表情顿时微妙起来。
因为这事老王爷自己的牌。
安子然利落的打开手中十三张牌,一看不禁皱了下眉,这牌有够烂的,再看傅无天和傅大管家,皆是高深莫测的表情,看不出丝毫想法,不过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们手上的牌应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安子然用余光看了老王爷一眼,这一看不禁微微一怔。
老王爷平时假装深沉时候都会给人一种滑稽的感觉,就像他再怎么装,大家还是能看得出来他的本质,说穿了就是气势的问题。
现在,他和平时一样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庞,但是却没有那种感觉了,反而像是散发着一种冷漠严酷的气场,整个人好像一把磨得很锋利却暗藏锋芒的刀刃,这是一种沉淀的气势,即使不说话也很有威慑感。
这种想法只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当安子然的目光落在他面前的麻将牌上后,一股怪异感蓦然蔓延至全身,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
相比老王爷满满的战意,傅无天和傅大管家就显得非常从容,一副无所谓的做派,好像他们手里的牌不错一样。
“王妃。”傅无天突然朝他看过来。
安子然思绪回笼,发现自己不小心想太多了,这可是赌博的大忌,定了定神,他摸起第一张牌。
几圈下来,老王爷就没碰过一张牌。
他的牌出得乱七八糟,几乎看不出来他听什么牌叫什么牌,可是他却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要不是安子然手里拿着三张一万,桌面上已经打出剩下的那张一万,而且还是老王爷自己打出来的,不然他肯定会以为老王爷在垒十三幺。
想了想,他还是把一万扣起来,将一张六万扔出去。
“碰!”
老王爷中气十足的声音骤然响起。
安子然发现傅无天和傅大管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他的表情非常淡定,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有什么好看的!
对于老王爷禁足一事,他是最不上心的人,因为他觉得如果老王爷真想出去玩,就算再怎么禁足也没有用,十之八九是因为觉得很好玩,所以才会这么执着。
老王爷打出一张牌,立刻斜眼看向没有动静的孙子,难得碰到一张牌,他却没有露出喜悦的神色,表情仍然很严肃,眼睛甚至隐隐透出一丝诡芒。
傅无天摸了张牌,用指腹摸了下粗糙的牌面,看也不看一眼就扔了出去,比资深赌徒还熟练。
安子然随后也扔出一张牌,反正他不一定要胡牌,他就专门打桌面上有的,或者与老王爷的牌相邻的,这样就可以避免被胡牌,或者被碰。
接下来的几圈,老王爷确实没有再碰过,而且诡异的是,碰牌在麻将中其实是很常见的一种,但是他们这一局玩到现在,碰过牌的就只有老王爷,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大家的牌面都很糟糕。
这种情形直到牌局快接近尾声都没改变。
傅大管家从老王爷面前摸起倒数第七张牌,一看可以和手上另外两张凑成三张,不过没有胡。
他为了挡老王爷的路,牌型打得乱七八糟,所以从高一开始就没有胡牌的可能,手上这张牌没打算打出去,随手一放便扔了一张老王爷上轮打过的。
老王爷的眼神顿时幽深起来,这模样看着更像没失忆前的他,表情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息。
一圈下来,又轮到安子然,但桌面剩下的牌只剩下三张,也就是说,他摸完这一张,剩下的两张分别是傅大管家和老王爷的,包揽最后一张是吗?
安子然不禁眯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