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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琳娘上前一步,给他系上了披风,嘱咐道:“你也穿好衣服,今天吹了一天风,半点没歇过呢。”
    孙琢在一旁撇嘴,碎碎念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他像是才瞥到青青,就凑上去问:“我那手绢你重新做了吗,要双鱼的,不要一条鱼的那个。”
    青青把上回那条蓝色手绢掏出来,放在他手里,“姐姐说这个已经很好了,还让我和你说‘爱要不要’。”她面无表情的说完,就跟着琳娘出门去了。
    孙琢看着手里和上回一般无二的手绢,垂头丧气的跟了出去。
    一旁注意着的张铭见到这一幕,嘴角不免又抽了抽,心里暗暗给青青道了声好。他将酒肆的门合上,带了钥匙,也跟了出去。
    清河县的灯会虽然确实不大,但他们这里水土好,才子佳人出的多,整个地区的人都爱赶时髦,因此也十分热闹。
    一路上挤挤挨挨的挂着许多灯,还有比张铭先前放过的大许多号的烟花,交相辉映,整个县里的天空都隐隐发红。张铭如今不会对对子,就不去凑那边的热闹,带着琳娘和青青看戏班子搭台唱戏,倒也算有趣。青青嗓子清亮,也跟着轻轻唱了两句,倒引来几个路人侧目,不过张铭和琳娘对唱戏的都没什么轻贱之意,反而没注意到。
    至于孙琢,早就不知窜哪里去了。
    灯会上有卖糖葫芦和小吃的,张铭知道琳娘喜欢吃,特地买了许多,和她带着青青一块边走边吃。期间还有个小插曲,他们逛到一半时,孙琢气喘吁吁跑过来,对张铭念叨:“小爷见到自己仇人了,他们人多,我没办法。”
    张铭被他说的云里雾里,“谁?”
    孙琢看到他姐姐也好奇的看过来,就住了口,答道:“没谁。”
    张铭没在意,就让他别再乱跑,四个人一起逛起来。
    他们一直逛到灯会上散的差不多了才回家去,因为累的狠了,就都各自回房倒头睡下,严氏帮他们将屋子烘的很热,也没什么不习惯的地方,一夜无话。
    ☆、第32章 县衙
    清河学馆,是清河县的一块金字招牌,每年不过招收数十个学生,若是二十岁以下考上的禀生只需交足束脩就能入学,这自然是凤毛麟角,其余的都需参加入学考试,即便是禀生,之后院试未中的也只能再留三年,若是中了院试的,若是还想更上一层楼,自然要去国子监上学,也不会再留。
    这样一来,张铭沾了原主的光,直接就能入学。而孙琢,他连童生都不是,连清河学馆的门都摸不到,张铭只能一边暗叹自己因为生活安逸,思维也简单了,一边想要替他另寻老师。岂料被孙琢一口回绝,“姐夫,你也太小瞧我了,县试那样简单,若是我用心去考,无论如何都能过。”
    张铭还以为他是失落,想劝两句,结果孙琢又轻飘飘递来一句:“我可不会再做本末倒置的事了。”
    张铭失笑:“倒是我小瞧你了。”他和孙琢如今相熟了,才觉得他也有些孩子气,这才想起来初识那会儿孙琢冷着一张小小的俊脸,可成熟的很,即便被孙炳那样狠揍了一顿,也不喊一声痛,可见他心智比起其他人来说算的上是早熟了。
    既然如此,张铭也不再逼他,就是为他的去处烦恼起来。
    “我有的是去处,不单咱们住的那对面的武馆可以去学,就是县里民兵队也有缺人手的时候。”
    张铭听他这样一说,立刻对孙琢刮目相看,不由怀疑起他这样小小年纪就有主见,是否也是穿越人士了。孙琢被他奇奇怪怪的盯了几眼,只感觉自己身上毛毛的,就跑出去做他自己的事了。见他这样反应,张铭也知道是自己神经过敏,就转而专心琢磨自己的事了。
    他的店还是要开的,不过是将酒肆改一改,不再卖咸猪耳、酱猪蹄那样的凉菜,改卖简单方便的各式坚果,另外兼营一些豆腐和西红柿。一是严氏也说了实话,她卖那些只是为了招徕好吃肉的客户,自己做起来费时费力赚不了几个,若是去别家订,更是落不下几个子,二是张铭不想花太多时间在这上面,他确实需要一份产业,但开食肆不是上选,现在只能将就过渡。再者说,他不希望琳娘为了开店蹉跎岁月,好好的年轻姑娘熬成严氏那样,人生的乐趣会少一大半的。
    另外,他想的长远,若是琳娘因为操劳而不再年轻漂亮,被太多的鸡毛蒜皮变的没有才情智慧,即使他如今心里有浓浓爱意,久而久之也会消磨殆尽,那将是十分可悲的事。张铭觉得自己既然希望能和琳娘长长久久下去,就应该在现在做好打算,让她跟着自己一起成长起来。他希望自己将来不管是从商还是一不小心又入官场,都能和她一起携着手走下去。他毕竟是男人,而男人的想法,从来都是这样现实又夹杂着梦幻的。
    至于他一开始就想好的琳琅居,还是要用的,不过不是用在这间食肆上,这样上好的名字,他要用在最适合的地方。
    进货的渠道十分方便,他如今背靠大树好乘凉,只消和张萍提一提,让他知味楼进货的时候带上自己家就行,他的食肆预备走亲民又方便的路子,和知味楼那高端洋气的风格不同,也谈不上冲突。
    张铭在自己书房想清楚了所有事情,就将手里摆弄的扇子一收,往桌上一敲,看来又得去求那张萍了。=_,=他苦闷的想,自己现在举步维艰,究竟何时是个头。
    琳娘刺绣做的好,这才来了几日就已经远近闻名,她知晓的花样虽少,但胜在一学就会,针脚既平且密,配色的眼光也极好,上回来的那两个街坊婆娘家里俱有待嫁的少女,就请她去帮忙指点,张铭原本就觉得她总是在家里太不自由,自然就放行了。
    青青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严氏自从知晓她是张家签了死契的丫鬟,不怕她将来嫁人外传,就手把手教起她酿酒的事来。
    严氏家祖传那张果酒方子,琐碎至极,张铭瞄过一眼,里面噱头毫不下于现代的那些酒业打着的各种旗号,反而有过之无不及,光是用的露水就有三种,果子更是要用沧州这带最好的平城果,太酸不行,太甜也不行,酒曲更是令人匪夷所思,要用淮南道特产的一种红曲,张铭答应过严氏,本钱一应他来,结果足足跑了清河县三家商号才寻到一点,放在家里养起来。总之,就是很烦了,也无怪当初严氏家里还能有本事做这酒的时候没人想办法偷师,毕竟这么多周折,也不知道其中的真真假假,只要记错了一样,做出来的酒就寻常,想卖好价更无从谈起。
    只有张铭,他一诺千金,为了严氏的各种要求四处去寻材料,这才寻的七七八八。他寻的急,阵仗大,一时间倒有许多人知晓严氏要重现当年的西施果酒,如今还没做出来,就有几个年过五十的老饕来下单订酒了。也算因祸得福,提前给自己的店做了一把宣传。不过,张铭实在幸运,若是他不一时兴起,将严氏留下做工,今日这张果酒方子就完全废了,毕竟要是没人做的出来,再好的方子都是废纸。
    张铭年前就给张萍去了信,知晓他如今应该还在燕京述职,要到二月初才回清河县,因此也不急,就准备一个人上街转转,看看清河学馆,顺便摸摸县里的局势,听说之前换了新县令,政令一新,不妨去感受一下。
    到了街上,张铭前几回来去匆忙,又都捡着开集市的时候来,就没能细细观察,现在才有空闲能好好看看。
    街道不宽,就是他店门前最宽的这条,也不过三丈,只能容两辆马车通过,沿街的人家还会摆些小摊,卖鞋垫袜子、手绢头花、自家的炒货等种种零碎。
    清河县这里的民风算是开放,寻常人家的女子不用遮面出行,因此也有未足豆蔻的女孩儿在街边跳皮筋踢毽子,至于那些匆匆而过的二八少女,多是出门采买花样布料,倒是有两个大胆的,看见了路过的张铭就小声嘻笑,等张铭走过后还爆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张铭还当自己穿着有什么不妥,最后借了街边卖镜子人家的铜镜看了看,觉得自己还算周正,就道了声奇怪,不再多想。
    县中心是县衙,旁边就是清河学馆。张铭看了看县衙门口,正巧有人在击鼓,还围着一群人,很是热闹,一时好奇,就凑上前去,拍了拍一个穿短褂的中年男人,问道:“大叔,这是出了什么事?”
    那中年男人看热闹正起劲,被人打扰自然不喜,但他看张铭年纪轻轻就穿着长衫,衣料又不差,担心惹到哪家公子,就无奈答道:“这是县东的王大傻子,他要告官。”
    张铭心下一叹,这就是告官啊,和电视里演的也不差多少,他还有些不解,就学着电视里那样继续问道:“不知道他有什么冤情?大叔你能给说说么?”
    中年男人嗤笑一声,斜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是本地人吧,谁都知道,王大傻子他姐姐被县东的小太岁金四儿霸去做小老婆了。后来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又被金四扔了回去。这傻子告了半年多了,前几回都被打了回去,现在换了新县令爷,又来试了。”他似乎说起了兴子,压低声音道:“我看你初来乍到,提醒你一句,这金四是本县一霸,等闲人不敢惹他,见到就要绕路走,千万别做那刺头。”
    张铭直觉金四这名字熟悉,他好一阵回忆,才想起来,孙琢头一回跟他进这城里,就是被那一伙人给揍的,还有那个新县令,他听说好久了,正好趁着机会见见,这人做事虎头蛇尾,半点章程没有,搁现代,政绩评价直接是差。
    王大傻子梆梆梆的敲了好一阵,倒是没人来将他打走,但县衙的大门紧闭着,眼见着日头西斜,就要过了县衙接案的时间,他对那位新上任的县令原本抱着极大期望,这回又吃闭门羹,就垂头丧气起来。他周围的人见没热闹可看,也纷纷道了声无聊,散了开去。
    张铭站在一旁,看王大傻子那样,心下不忍,他一早就瞥见人群里有个小黄门探头探脑,应该是里面的探子,只等王大傻子知难而退就要往内报信,他就上前一步,对王大傻子说道:“你莫要心急,县令爷迟早要接你这案子,你方才已经敲够了八十一下,就是证明自己有极大冤屈,依咱们大周律令,不接你这案子,只要我写一封信替你呈报了沧州州牧,里面的大官也要吃派头。”
    他说话特意一字一顿,清晰响亮,王大傻子一头雾水,只知道眼前这读书人告诉自己有希望,不免就流起泪来,张铭也是试一试,果然见到那小黄门飞似的从县衙偏门跑进去,想来是上报去了,就心下略定。
    县衙内,秦游坐在首位,对着坐在他下首一个留着俩撇胡子的中年男人怒目而视,那中年男人倒是满脸笑意,两人僵持着,也不说话,他气的胸口起起伏伏,眼瞧着案前漏斗里沙子就要漏光,忍不住就要叹气,突然一个小黄门跑了进来。
    那中年男人一脸得逞的喜意,问道:“如何?那傻子走了?”
    那小黄门不理他,跑到秦游身边附耳说了几句,只见秦游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个极大的笑,他一拍惊堂木,不再看那中年男子,对着衙役说道:“左右要得罪人,老子今天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去把门打开,这案子,我这清河县衙接下了!”
    ☆、第33章 审案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下一章就会出现了咩哈哈 相信男主的运气 !下章就给他开运!!
    张铭陪着那王大傻子站在县衙门口等,王大傻子人如其名,脑子一根筋,见张铭为人热心正直,一股脑的将自己姐姐前后的冤屈说了出来。
    他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张铭大致听了听,在自己脑子里整理了一番。
    王大傻子和他姐姐王翠翠自小没了父母,两个人相依为命,那时候王大傻子还不叫大傻子,叫王明子,他姐姐王翠翠靠着一手好绣工赚钱供他们二人糊口,因为要找买家,常常抛头露面,不知怎么就入了金四的眼。一开始,那金四还好声好气的请了媒人上门来求娶,还让人带着大傻子四处去玩。王翠翠那时候大概是已经有了青梅竹马的相好,自然不愿意嫁给家里已经有了十几房姨太太的金四。金四见三番四次都不成,就露出了狰狞面目,挑了个朔月夜,带了几个人手,直接上门把王翠翠掳回家,当晚就用了强,王翠翠自然心灰意冷,但为了大傻子,她也忍辱负重了,后来不知是出了什么事,王翠翠身上盖着张草席,遍体鳞伤的被抬回了王家,她还算命大,靠着王大傻子四处求来的药汤,活了下来,只是人变的痴痴呆呆,原本清秀的容貌亦毁了。
    张铭虽然自认还算正直,但也知道王大傻子这件案子,十有八九是办不成的,第一没证据,第二被害人王翠翠已经做不了证言,最多能告个强抢民女,那金四在这里多半有什么势力撑腰,这件案子最好的结果就是金四不痛不痒的赔几个钱,最后销案了事,金四肯定伤不了筋也动不了骨。不过,他既然一时脑热出了这个头,就该一力承担下去。
    不多时,县衙的大门就打开了。
    张铭是秀才,不必跪拜此地的父母官,他站在王大傻子身旁,只听得堂役会击堂鼓三声,三班衙役便手持粗大的水火棍在两边伺立,一个年轻知县身穿朝服从暖阁东门进来,坐上大堂,坐上首位,一拍惊堂木,喊了一声“升堂”,众人回应“威——武——”
    那年轻知县,白面剑眉丹凤眼,看起来未过二十,虽然女相了些,但他面容肃穆,显出几分端庄。他看向张铭,问道:“你是何人?”
    “回大人,小人张铭,原籍孙家村,去年刚过了府试,乃是一介秀才。此番前来,乃是替这位王兄伸张冤屈。”张铭绕着舌头说完这句话,额头上落下三根黑线。
    秦游颔首,转向王大傻子,问道:“你就是原告王明子,有何冤屈,一一道来吧。”
    王大傻子之前已经请人替他递过状纸,上面冤屈写的明明白白,这知县这样问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张铭注意他左手边坐着的那个中年男人满脸不愉,心里就大致猜了猜,不过他也不敢确定,就不开口,由王大傻子絮絮叨叨的诉说他姐姐的冤情。
    “大人,我姐姐……金四那贼人,欺骗我姐姐……浑身没一块好肉……”
    秦游原本以为有多么深重的冤孽,好借此摆布那地头蛇金四一番,正好杀杀此地金县丞的威风,结果是这么一件难办的事,王翠翠的遭遇,因为人没死,说起来只能算不轻不重,或许对于当事人来说是不能承受的痛苦,但在金四这样的一县权贵面前实在不足一提,根本构不成威胁。简单来说,王大傻子击鸣冤鼓,不符合程序,即使先前被打回也不能算前任长官失职。好在他有证人,王翠翠原先明媚动人,现在痴呆丑陋,诸位乡亲都是有目共睹的。
    “好了,听你所言,金四所为确实过分了些。”
    秦游恼怒的看了看堂下站着的张铭,就是这人的一句话坑了自己。只见他比自己年纪还小,却淡定的很,甚至眼里带着隐隐笑意,秦游坐在高处,就发现张铭还不时瞥过坐在他左边的金县丞,他心底叹了口气。自己当初意气风发的蟾宫折桂,流落到这小县里当一方长官,这才两个月不到就被地头蛇磨的脾气全无,还不如堂下的这个小秀才来的正直爽快。
    王大傻子好不容易说完,金县丞脸上笑意也越发多,无怪这人被县里人称为大傻子,没一句说到点子上,他原本还担心自己侄子做下那样的作孽事,这回秦县令发了狠,大概讨不到什么好处,现在看来,大可高枕无忧,早知道就不与那个毛头小子秦游起争执了,任他告去。他心里大松,就低眉顺眼起来,不打算开口,做起了装聋作哑的县丞。
    张铭见秦游脸色阴晴不定,就知道事情要黄,他今天既然已经冲动了,就想着干脆豁出去博一把。张口说道:“大人不将被告金四传唤来问话么?”
    秦游被他这样一问,抖了两抖,不过他能蟾宫折桂,智商自然是不低的,总觉得这其中还有转寰的余地,只是一时间怎么也想不出来,张铭这话一问,他就灵光一闪。秦游将自己面容一变,做出副谄媚样,转头问金县丞:“金县丞,你看是否要将令侄带到堂上来询问一番?”
    说着,他还朝张铭递过去一个眼色。
    金县丞正在装聋作哑,也颇宽厚的答道:“一切但凭大人判断。”
    张铭被秦游这样一提点,马上就反应过来,做出副急切样:“大人,小人有话要说!”
    秦游知道计策已成,做出副不耐烦样,“还有什么话,全都道来吧!”
    “依大周律,若是堂上长官中有和原被告中任一方有宗亲关系的,都需回避,与此案有关的一应卷宗,都不得翻阅拓印,若是依您方才所言,县丞大人就不得仍旧坐在堂上。”
    张铭一口气说完,暗暗道了声好险,幸亏他脑子转的快,想起来大周律里面也有回避制度,古代法制不健全,审案大堂几乎是地方长官的一言堂,张铭看出秦游似乎受制于那位中年县丞,才会当断不断,只要把这个老油条撵到一边,他大概就敢下决断了。
    听到张铭这样说,秦游心里高兴,但他如今已经在官场混了一段时日,变起脸来功夫也略有小成,就装作沉吟了一番,最后转头对金县丞无奈道:“金县丞,只能委屈你了。”
    金县丞在这县里已经当了十几年的土皇帝,他家后宅一直有句浑话“铁打的县丞,流水的县令。”可见一斑。这还是他头一回被人从审案大堂上赶下去,脸上着实挂不住,但现在大周律高悬在他头顶,他还没那个胆量表示不服,要是秦游往他上峰那里参他一本,县丞这位子就要费心保住了,只怪那秦游油盐不进,不能用钱拿下,实在烦人了些。金县丞年轻时也惯会见风使舵,现在年纪大了却有些脱功,他脸色难看,勉强道了句:“既然如此,老夫今日身体也不适,就先告退了。”
    他对这案子心里有数,知道自己侄子不会吃苦,最多赔钱,就不再看秦游一眼,站起身就走了,为表心中不满,还随手碰翻了桌子上一只笔筒。
    秦游也不恼他,反而笑吟吟的将桌上的绿头案签抽了一根出来,扔到地上,“来人,去将金四带过来!”
    张铭和秦游对了个眼色,随即低眉敛目,亦等待起来。王大傻子虽然傻,但也知道金四的叔叔这时走了,他看了看张铭脸色,就不再作声,和他一道等起来。
    金四一早就派了机灵的手下在县衙外张望,这时候得讯知道秦游要派人来抓自己,他也有几分胆色,就自行坐了一顶四抬小轿,到县衙听审了。
    张铭这下算是见到了孙琢口中所说的那伙仇人的头头,金四约莫三十岁上下的年纪,眼袋浮肿,面皮泛着不正常的红,脚步虚浮,他身着锦衣,帽子中间缀着颗龙眼大的红宝石,右手上戴着三个金戒指,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土老财,且眼神猥琐不堪,目光闪闪烁烁,一看就不是好人。
    金四到了堂上,也不跪拜长官,他身后跟着两个家丁,抬了椅子服侍他坐下。金四看了眼王大傻子,嗤笑一声,又眯着眼睛看了看张铭,不怀好意。张铭心里一突,但他自认行得正坐得端,就昂着头,不理会他。
    秦游知道不可能凭这次就一口气撸下金四这么个地头蛇,他就佯装起葫芦僧判葫芦案,问金四什么,都一律要求他回答是或否。他思索良久,还看了看弱不禁风的张铭,终于判下:“清河县乡绅金勇强抢民女王翠翠为妾,行事恶劣,其后妄用家法,致使王翠翠残疾并毁容,罪加一等,念及认罪态度尚可,本官判决如下:金勇当堂赔偿王翠翠白银五十两,由王翠翠胞弟王明子接受,并禁足三月,期间若是有乡民举报擅自外出或另起纠纷,刑罚加重。”
    张铭虽然不怕金四,但听到秦游这样判,也松了口气,三个月,足够他做好准备应付这地痞流氓了。他看了眼秦游,只见他目不斜视,一副端庄样,不由就弯了弯嘴角。
    金四本以为秦游会有血性,判他坐监,结果只是这样轻描淡写的处罚,也大为意外,不过,秦游这样判,也算给他叔叔留面子,以后倒不好拿这件事说项了。他随手就让家丁把银子赔给了王大傻子。
    王大傻子从未见过这么多钱,一时呆了,也就偃旗息鼓,不再如初时那样愤慨了。张铭立在一旁见他这样,心里叹了口气,以钱买刑,果然到哪都行的通。
    金四赔了钱,不再多留,乘着轿子就离开了。秦游亦退堂去换常服。张铭和王大傻子一道走出了县衙大门,他刚想恭喜一下王大傻子,那人却见他犹如见鬼,看起来半点不傻,攥着到手的银子一溜烟跑了。
    张铭摇头叹气,这桩公案,看来最傻的就是他自己了,平白帮人打了官司,还惹了不该惹的地痞流氓,又得罪了此地土皇帝,至于那秦县令,虽说有点脑子,但张铭也不会想着蒙他荫庇。最后张铭自嘲一声,他自己也是有大靠山在的,燕京张家,说起来吓倒清河县一片人已经够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看了看县衙旁大门紧闭的清河学馆,想起来自己原本只是想看看上学的地方如何,不免失笑。既然夕阳西下,还是回去找琳娘寻安慰吧。
    张铭刚要抬步走回家去,就被人拍了拍肩膀,“张小兄弟,我对你一见如故,咱们不如去喝一杯?”
    正是身穿常服的秦游,他满面笑意,看着张铭像看到了一块上好的肥肉。
    ☆、第34章 秦游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年初一!有木有更新真心只能看情况了!!谢谢支持!!!没收藏的记得收藏=3=
    张铭没想到这秦游穿了常服看起来如此年轻,且他一身深绿色锦衣,衬的肤色极白,非常俊俏。他本想赶快回家吃饭求安慰,想到秦游的县令身份,就笑道:“大人这样抬举我,自然愿意,只是我家就有酒肆,也有好酒,不如就去那里喝一杯吧。”
    秦游眯着眼睛考虑了一下,最后点头,“既然如此,你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