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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烨还没来得及回答呢,蔚央自己看了看时间,“还是在家吃吧,清淡些,对伤口有好处。”
乐烨愣了一下,她现在这个样子,要来主厨会不会太辛苦了一点?
“想什么呢?我也会做饭的,现在去买菜还来得及,你要一起还是在家休息一会?”蔚央好笑地揉了揉乐烨还未干透的头发,第一次舒心的笑出来。“叫上若蓝好不好?她也蛮担心你的。”
本以为乐烨会更倾向于一起去,岂料乐烨只犹豫了一下,“叫上吧,我有点累了,在家休息好了。”
两个人定好菜单,蔚央负责出去采购,乐烨负责在家照顾自己。等到蔚央关上门出去,乐烨才蜷在沙发上,睁着双眼,失神地看着天花板。她很累了,无论是在身体上,还是精神上。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天没有办法安然入睡,就算身体再累,再疲倦,脑子里依然是清醒得可怕。或许是由于以前太爱睡觉的缘故,现在要还回来。
清楠和希悦不是第一次见蔚央了,但在这种俨然女主人的场合,也多少有些恍惚,不知道怎么的,就局促起来,很是有点最好的朋友已经成家立室了,以后可不能再随便搂搂抱抱打打闹闹,不自觉地生出些许的距离。
海若蓝的抵达加入,终于稍稍冲淡这些局促,她与蔚央乐烨很是熟稔地随意聊着,同时和清楠见过一次,像是彼此的印象很不错,有她在中间穿针引线,大家倒也杂七杂八地聊得欢快。
饭后清楠和希悦主动收拾残局,蔚央倒是阻止了,“我来就行了,你们和她说说话吧。”
“没关系,你也忙一天了,让她们收拾吧,我跟着在厨房也可以聊天嘛。”乐烨在一旁插话,反正她们以前到她那边的时候,三个人也是这么干的,很自然,也很放松自在。
海若蓝在一边凑上来打趣,“哟,重色轻友!”
几个人不由笑了起来,乐烨讷讷的,她的本意不是这样的好不好,这明明是她们长期相处的习惯!
海若蓝还真是很有两把刷子,妙语连珠地充当了主角,逗得清楠和希悦芳心大悦谈兴浓厚。乐烨一直没有太高的兴趣,蔚央心思一半在她身上,海若蓝能够适时地挺身而出,将清楠希悦招待得好好的,也就免了她们这两个所谓的主人心不在焉招待不周。
海若蓝今晚表现硬是出色,陪着两个美女聊到将近十一点,还十分周到地表示太晚了蔚央要照顾乐烨,她就替主人代劳开车送这两人回去。
周日一大早,蔚央起来做了早餐,乐烨的胃口差了许多,每次都只能勉强吃上一点,白粥青菜这样看起来清爽的还能多吃一点,其他的委实是兴趣缺缺。
蔚央送乐烨到了地方就先离开,叮嘱结束后再打电话通知她过来。这种场合,并不适合她陪着出现。
有先到会场的同事看见乐烨,过来推着她进去,省得她自己费劲。“公司其他项目能回来的人都回来了,那些家属代表接过来了,诶,看着真是让人心酸。”
“这样的事,哪个家可以不伤心的。”乐烨微闭了闭眼,人家说生老病死,老死病死的过程总是比较漫长,在这个过程中,大家也慢慢建立起来足够的心理准备,怎么比得上鲜活的生命就这么突然被扼杀的急剧疼痛。
同一个项目的人,尤其是劫后余生的人,站在了前面,乐烨夹杂在他们中间,静静地看着七个前一阵还一起在为同一个项目奋斗的人,遗照上的人永远年轻,他们的家属表情悲戚,静默不语。
在场的所有人面色凝重,但除了家属之外,大概只有幸存下来的人,才有着淡淡的悲切,自己也有可能会永远留在那里,那么,现在站在前面的人,也有一个会是自己的家人。那么蔚央呢?她那个时候,会在哪里呢,脸上的表情,会是怎么样的呢?是一闪而过的悲伤,还是持续几天的伤心,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忘却?或许,她根本,就不会收到自己的死讯。
其他项目的人,虽然面色凝重,但眼里却更多是同情与惋惜,他们叹息着同事的不幸,英年早逝,同情着这些失去家人的家庭,却少了一丝悲痛。
追悼会进行到了尾声,大家躬身行礼,向逝者致意,家属深深地鞠躬回礼。已经有人脸上显出终于快要结束的放松神色,家属代表们脸上的哀伤依旧。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乐烨脑子里闪过这么一句话,在那被困住的四天四夜里,她每一个念头滑过,都会是家人悲伤的表情,她舍不得看到那样的神色在他们脸上出现,舍不得那么爱她,而她同样爱着的家人。
随着时间的渐移,她的体能透支,开始陷入半晕迷的时候,交替出现的,是家人,朋友,方艾,以及蔚央,她一个个数着,到底会有谁会为自己的遇难而难过哭泣。
那么漫长的时间里,她只有不断地强迫自己去回忆旧事,让那些或开心甜蜜或伤心欲绝的往事充满脑海,这样才能保持神智清醒,不至于一旦睡过去就醒不过来。在最后意识里,她闪现的念头是,幸好,她们只是尝试着开始,两个人的牵扯并没有深入到彼此生活中,蔚央是那么独立的一个人,并不是那么需要她,这样的话,至少,她不会太过伤心难过。
在退出会场前,乐烨转过来,深深地最后看一眼那几张遗照,立在遗照前的几个家属代表,人影单薄看起来凄怆孤寂,似乎他们灵魂的一部分,也随着逝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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