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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水流声大了一些,哗哗啦啦,像是潜藏着什么东西,由远及近,只是短短一瞬,便已经来到了脚下。
骆驼抬起头来,本就呆滞的眼珠子里多了几许懵懂,看起来更傻了。
也不知看到什么了?宋迷迭去摸它被水沾湿的耳朵,搂住它的脖子俯身向下准备一探究竟,可身子还未落下去,耳边便传来一片噼噼啪啪的拍水声,紧接着, 数百条银色的小鱼同时跃起,像一道亮白的幕布,陡然从水面升起,在空中翻腾了一圈,又重新落下,溅起的水花打散了弥漫的雾气。
众人皆吓了一跳,以为遇到了险情,可是兵器拔出一半,发现那不过是鱼群经过,便舒了口气,纷纷将兵刃送回。可是马儿们却受了惊,尤其是离鱼群最近的刘长秧的马,只见它前蹄高高抬起,仰着脖子发出一声嘶鸣,竟然慌不择路地冲向前方的河面。
它自个冲进去倒也没什么,偏刘长秧正牵着缰绳,绳子绕在手臂上,缠了个结,所以马儿一跑,他整个人便被拖了出去,一马一人同时落水,发出了一声惊心动魄的扑通。
众人先是惊住了,就连景王殿下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冰凉的水瞬间浸透了衣袍,他才发现自己落入了河里,而且是一条湍急的大河,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底下却是暗流丛丛,像无数只大手,裹缠在他的腰间,将他朝前方拖拽过去。
殿下。尉迟青第一个反应过来,奋不顾身跃进河中,长臂拨动水花便朝刘长秧的方向游去,可是上下几个沉浮后,两人之间的距离反而更大了,河底的暗流交错纵横,冲向不同的方向,饶是水性再好,也无法与它的力量抗衡。
景王府和都护府的人全部跳下了河,连莫寒烟都跳了下去了,宋迷迭被这扑通扑通下饺子似的壮观场景惊呆了,一时愣愣站在原地,没任何反应,直到脱掉了外衣的祁三郎冲过来推了她一把,快,也跟着跳,不管救得起救不起,咱们都不能落个见死不救的罪名。
说罢,他便也变成了一只饺子,纵身跃入水里,奋力朝已经被急流冲远了的刘长秧游去。
宋迷迭终于反应过来,她自己也是不得不去救那个鬼见愁的,于是也来不及从骆驼上下来了,她手撑驼峰站起,脚尖在骆驼的双峰上轻轻一踩,整个人便如一只燕子般飞了出去,超过一众在河中扑腾的饺子后,落到刘长秧身边,一只手划水,一只手抓住他的后脖领。
落水之后,宋迷迭才终于知道,为什么一群人追这一个都追得如此费力。这条河的流速太快了,一旦被河水缠住,身手根本施展不开,若不是她轻功好,是根本不可能近的了刘长秧的身的。
可虽然近了身,宋迷迭却很难抓牢他,刘长秧不识水性,未免慌张,手脚一阵乱扑,几次害的她差点脱手,于是一着急,就把心里话漏出来了,我说鬼见愁,你别乱扑腾了,不然咱俩都得变成鱼食。
说完,她自知失言,连忙扭头看刘长秧,却见这烦人精虽然已经被水呛得说不出话了,还用口型努力冲自己说了个大胆。
宋迷迭心里一颤,知道自己是彻底得罪了这位景王殿下,可现在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她一只手拽住他的后衣领,另一只手拨开河水,悉力朝岸上游去。而身后的人虽然着恼,却也听懂了她的话,不像方才那般拼死挣扎,老老实实地让宋迷迭拽着,乖巧安静得仿佛换了个人。
可是即便他如此听话,和水面搏斗了半晌后,宋迷迭却只前进了十尺不到。交叉纵横的暗流像柔软的蛇,缠在她的双腿和腰肢上,拖拽着她,一点点吸走她的体温。不过饶是如此,宋迷迭还是生出了一头汗,心中焦灼焚化成灰:她虽天生蛮力,但此刻,也觉得自己的力气快要耗尽了,不知道还能和这急湍的水流抗衡多久,到那时,或许真如自己这张乌鸦嘴所说,要和景王一起沉到河底变成鱼食了。
这么想着,便不由自主回头看了刘长秧一眼,可这一眼,却令宋迷迭心头却骤然一凉,比身上缠绕的寒意还要透骨。
她看到有绵长的孤寂在那男人的眼里蔓延,如这湍急的河流一般,生生不息,没有尽头。这一刻,他一点也不像那个骄纵的鬼见愁,而更像她第一次在谷底见到他时的样子。
有风从头顶扫过,吹散了大雾,阳光于是没有遮挡地直射下来,在河面上掠起一片鳞光。
宋迷迭听到顺水漂到最前方的人惊恐的叫声,于是赶紧将心神收回,朝那几个已经漂远的黑点望去。
瀑布,是瀑布......
往回游......
小心......
她总算知道水流的速度为何如此之快了,它的归宿不是什么江河入海百川归宗,而是一条悬泉飞瀑,仿佛从云端落下,又宛若洪波缺口,大海倒悬,轰鸣着倾泻进下面的深沟中。
第17章 凌迟
鼻子里先嗅到了一股血腥气,浓厚地铺展开,里面带着点酸,像是肉放得久了泌出来的那种味道。
随后,她听到一声呻吟,很轻,轻得几乎不像是从嗓子里发出来的,而仿佛是身体内的器官由于疼痛而发出的轻微的爆裂声。
宋迷迭忽然有些不想睁开眼睛了,因为那隐藏在呻吟背后的,还有另外一种声音,滋......滋......不连贯,却一直在持续,是利器在切割某种软且有弹性的东西,间或的,还有噗呲一声,仿佛将什么戳破了,里面的气体释放出来,一同带出的,还有温热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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