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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时不觉有些恍惚,恰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引得四人皆都抬头张望,想看看是何人如此仓徨。
    肖闯出现在葱郁花木后面,野猪脸上挂满汗珠,显然是一路快马加鞭赶到老君沟来的。
    刘长秧掀起眼帘,嘴角衔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将军终于是来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本王正愁无人磋议,见到将军,心中就踏实了。
    肖闯大步向前,口中说的是属下来迟请殿下恕罪,眼睛却滴溜溜一转,小心翼翼接上刘长秧的眸光,小声道,殿下,属下有重要的事情回禀,还请借一步说话。
    刘长秧点头,跟在肖闯身后就朝院外走,刚刚跨出门槛,听身后小傻子冲她师兄师姐咕哝:一个都护府长史竟然不明不白死在三个老妪手上,这话莫说老君沟的人不信,就算咱们几个,又能信几分?那三老妇虽自称妖邪,但也并未见她们在危困之时使出什么妖法巫术,况又无其他帮手,只用一把裁衣的剪刀,就能治住王司?怪不得肖将军匆匆赶来老君沟。
    刘长秧觉心中有什么地方被这番话触动,猛回过头,却见宋迷迭已垂下头,吟哦着逗弄怀中的秀秀,遂没有多言,只定定望了她片刻,便又一次朝外面走去。
    田埂最上方,风景尤好,目及之处,是一层层颜色各异的梯田,像被彩笔勾画出来的一般色泽鲜明。
    刘长秧身上的大氅被风吹得朝后飘起,狐裘触上肖闯的手,有些扎人。
    他于是上前一步,和刘长秧并肩,眼睛望向脚下景王颀秀的影子,殿下,听说,已经在这里找到王妃和小世子了。
    刘长秧面色不变,还不能确定,耳环需要拿给呼揭王过目......
    是这只耳环吗?肖闯从袖口掏出一样闪闪发光的东西,白玉包边,牌饰上刻一头栩栩如生的麋鹿,正是在焦尸身上发现的耳坠子。
    刘长秧目光微微一凝,这东西......怎会在肖将军手里?
    肖闯把手掌握起,耳坠子便从刘长秧眼帘下消失了,听说廷尉司的人找到一枚,还有一枚在殿下那里,可怪的是,我的人在禹阳城中搜寻王妃的踪迹时,也发现了一枚耳环。
    说完,他扭头看向刘长秧的侧脸,目光深不可测,您派回来的参军告诉了我耳环的事情,我便拿出我这一枚让他辨认,他告诉我,这耳环和老君沟中的那一个一模一样。可是殿下,人不可能有三只耳朵,耳环又怎会有三枚呢?
    刘长秧满不在乎地一笑,这玩意儿虽名贵,但也未必就只有一对。
    肖闯摇头,我让呼揭的使者看过了,他们说,耳环就是王妃的饰物,是呼揭王专门派宫中艺师打造,世间只此一对。
    刘长秧转脸,目光依然是澄澈的,将军的意思是?
    三只耳环中,必有赝品,殿下,您说,是谁另外打造出了一模一样的饰品?而那人,又怎会对呼揭王妃的耳坠子如此耳熟能详,竟然做得分毫不差?
    他说这话时平地忽然起了一阵风,很冷,吹得棉花团一般的云朵飘过,遮住明灿的日光。而刘长秧也被云影盖住,脸孔染上淡淡铅灰色。
    肖闯看着这张脸,不知为何,心头骤然一紧,惴惴起来。他忽然有些后悔和刘长秧单独到这田埂最上方,更后悔,自己为了抢得头功,故意不将此事告知校事府三人。
    肖将军,你一定听说了那晚竹楼中发生了什么,那老贼妇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的恶行和盘托出,还在寿辰当天自戮,你就不好奇这是为什么吗?
    肖闯不知他为何忽然拐到这个话题上来,一时间反应不及,跟着便问了一句,她为何这样做?
    刘长秧一笑,温柔到了极致,便有些不近人情,那晚,红婆婆也和将军一样,同本王到田埂深谈,只不过,并非是她邀约的本王,而是本王送了封信笺于她。
    他转头看向肖闯,脸上笑意未消,眼睛也微眯,现出下方好看的两条卧蚕,可肖闯还是感到了一股子透心的寒意,从那两颗黑得透亮的眼珠子里袅袅飘出,像两只无形的手,将他死死缠住。
    她收到本王的邀约,愈发不知恬耻,竟说,想和我一夜欢好,如此,便今生无憾。声音飘进肖闯的耳朵,仿佛被拖长了许多。
    殿下金贵之躯,定不会应了她。肖闯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回答,可是嘴巴和舌头似乎已经不听使唤,他陷在对面那双眼睛里,那是一片藏着骸骨的沼泽,可是上面,却长满了妖冶的花。
    危险、诱人......
    自然,本王为人有洁癖,你送的那些歌姬我尚嫌腌臜,又怎会从了一个妖妇?声音陡然变得很冷,就像远处山顶,那常年不化的积雪。
    在意识尚未完全失去的时候,肖闯突然明白,为何这么多年来,他送去景王府的那些女人,从来也探不到一点口信。
    肖将军,冰凉的手指在他额心一按,又滑下来,将肖闯的手掌掰开,把耳环拿走,天凉了,注意添衣。
    第58章 复活
    萌芽出土,时来运转,当老骨头上呈现出这样一副吉卦的时候,刘长秧一行决定离开老君沟。没有死人复生,厉鬼索命,就和卦象上说的一样,一切坏运势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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