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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三人面面相觑,目光交接的一刻,倒霉忽对着明媚大叫道:“哎呀!我怎么在这里啊!”
明媚额头上隐隐浮现起青筋,她劈手便要打倒霉,叱道:“你装失忆还演上瘾了!”
倒霉抱头躲闪,叫嚷着:“抱歉!雨使姑娘!你别和我计较!我刚刚是不知为什么恍惚了下,别打了!”
宵烬也劝道:“雨使姑娘息怒,他确不是有意如此。”
明媚皱眉,显然不信,却还是收了手。
倒霉连忙躲到宵烬身后,宵烬失笑摇头。
祝槿道:“这字,好像总共消失了四列。”
宵烬颔首:“在现在的闭谷里,时间仿佛仍与平常一样,一日一日地向前,但实际上,却在四载四载地倒退。”
祝槿与明媚闻言,皆惊疑看向他。
宵烬道:“倒霉也好,其他鬼魂也罢,他们本身非实为虚,乃是这个幻境的一部分,故而也会受到其影响,虽对前一日发生的大多事还依稀存有印象,但对于被幻境所剔掉的那一部分,则记忆全失——比如说,鬼君的宴请。”
“因为在请柬送出的四年前,幽冥还没有鬼君。”
明媚讶然道:“即便是亲眼目睹,也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但若按照这样推演,倒可以解释得通了,我和……衰官大人落入鬼域时这里已是翌日夜半,时间已经向前回溯了四年,所以他虽还认得我,却说不出领我来这里的原因。”
宵烬笑道:“他不过境中幻灵,并非真的闭谷衰官,雨使姑娘实在错怪他了。在这幻境之中,真实非虚的存在从来都只有我们这些入镜者。想要离开这里,首先便得区分虚实,莫要被幻影迷惑了心智啊!”
明媚抱拳:“受教。”又转向倒霉,痛快致歉:“先时是误会一场,多有得罪之处,还望灵官见谅。”
祝槿则从方才开始,便走起了神:原先他以为鬼君的请谏应是钓他们入局的饵线,可如今看来,这想法大错特错。从他入局伊始,饵、线、垂钓者便依次消失,只剩下空无一子的棋盘,没有对手,没有排布,只有飞速倒流的时间……
“小友?”宵烬体贴唤他:“我们回去吧,云中君殿下还独自昏睡在洞中。”
回程路上,大家各怀心事,不约而同地沉默着。返回石窟洞里时,小沈碧仍熟睡着,气息均匀,确像累极后的安眠。
祝槿这才放下些心,总归是有好事的,他想,常恒没事就好。
四人又围坐回火堆边,祝槿犹豫着开口:“接下来……要怎么办?”
明媚和倒霉都缄口不言,只有宵烬苦笑着答道:“我身上带伤,得安静调养些时日才可完全恢复,而陆离正四处追踪我……只能说,现下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祝槿道:“说起来,当年鬼君当真递了帖子邀祇君您前往赴会吗?”
宵烬叹道:“是有此事,我也确实去了,这才谈下合作——我放他与万千羁鬼离开闭谷,他阻止天君重启七星罡斗阵。话说,谈及此事,我还能记得那帖子为投我所好,特引了句诗,‘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晚照台,便应是因此得名的。”
“晚照台,晚照台,”祝槿念了二遍,霍然想起之前的梦境,不禁略感不安。踌躇片时,还是问道:“那孽海又是什么地方?”
宵烬颇有些意外:“小友竟还知道孽海?正所谓‘情孽如海’。这孽海,乃是当年鬼君坐地悟道之时的心象所化。他原本只是厄境情困域中的一介痴鬼,也是机缘巧合,在闭谷招魂四十九天后,竟将合欢鉴招了过来,鉴照心事,如开天眼,鬼君由此契机洞彻了自己的痴愚,从而了悟了坤道的真义。”
“坤道本便是炼化苦痛之道,他心中涤荡不尽的苦痛在炼化期间便具像成了那汪洋孽海。据说,孽海可纳百罪,会包容所有虔心悔过的亡魂,朝圣者只要能渡过孽海,便能得到鬼君的宽恕与赦免。他们皈依在鬼君麾下,而鬼君则替代他们受难,从无尽苦难中摄取更多的力量。”
祝槿这还是第一次听说鬼君得道的详细经过,不免好奇,追问道:“这是以心象造物象?”
宵烬耐心解释道:“小友以为鬼域为何要划境、划域而治?正是因为这些怨魂的心象会制造出不同的幻景啊!就好比这冰雪域中的寒风、硕雪、石窟,其实也是这里万千冻死鬼集体记忆的映射!闭谷本空荡,真正存在其中的,唯有谷内魂灵的执迷不悟罢了。”
祝槿沉吟良久,突然问道:“晚照台距此还有多远?”
宵烬闻弦歌而知雅意:“晚照台位于四方之央,原是烛皇地宫大门的遗址。若小友有意,我便让倒霉领你去那里看看。”
他这样体贴周到,反倒教祝槿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推辞道:“不用,无须劳烦衰官大人,我也只是随口问问……”
宵烬笑笑,对倒霉挥手:“左右待在这里也是山穷水困,你便先带几位客人去寻那晚照台吧。待我再调息些时日,便也去那儿找你们会合,说不定,那儿当真藏有使我们出境的机缘。”
第50章 祝家寨
乌篷小船轻快驶进在水上,祝槿坐在后艄躅桨,倒霉则调控着手桨更改航向。
他们此行借道衰境,经水路前往晚照台。
这会儿,船沿河直行,倒霉便抛了桨,手舞足蹈同他们介绍起辖区:“鬼域中鬼,以死因和罪行划分,统共有百十八种。衰境里居住的,大多属冤死鬼和枉死鬼,前者沉冤难洗,后者白 白枉死,都是因怨化鬼,较之于其他境、域那些恶、厉凶鬼,着实算得上良民,故而我们衰境的治安,从来都在五境中首屈一指!当然,”他得意扬扬地晃着脑袋:“这也是我御下有方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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