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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伺候,”江浸月一边走一边说,“不是说他性子不好,我再没见比他性子还好的人,待人好起来就像给人下迷魂药一样……但是他身子不好,心思又重,人又寡淡得跟个什么似的,难得猜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又得提心吊胆他生病……所以难伺候。”
    朔望听完笑了一声:“原来如此,不过你多虑了,这老狐狸我可不敢喜欢。”
    江浸月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他身子不好,”朔望随口问,“怎么进的锦衣卫?”
    江浸月笑了一声,“他啊,是前指挥使的养子。”
    朔望:“哦。”
    原是靠着父辈才上来的。
    江浸月看穿朔望心中所想,却也没为岑闲申辩。二人一同走出正堂,迎面遇上了回来的小六。
    这一张笑脸的小厮看见江浸月时忽然严肃起来,“江二公子!江大公子找你来了!”
    江浸月一听这话,连忙夹着尾巴跑了,速度之快令朔望咋舌,一溜烟就没了影。
    小六见朔望惊讶,对他解释说,“江大公子不喜欢江二公子与主子走得太密,所以总是来府中逮人。”
    朔望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江浸月是安宁侯府的庶子,安宁侯府向来中立,哪方也不站,所以不喜江浸月和岑闲走得太密也实属正常。
    他向小六告了别,准备先去青楼那边找南燕。
    脚步提起时又一顿,朔望折返回去,进了岑闲休息的内间。
    内间里面不知什么时候也燃起了点炭火,朔望走进里面去,见岑闲蜷缩成一团,满头是汗,睡得不是很安稳的样子。
    朔望不知自己怎么还有雅兴回来,不过看到岑闲似乎有些难受,就伸手探了探岑闲的额头。
    没发烧。
    那估计是魇住了。
    据说魇住的人不能叫醒,朔望看他难受得紧,忍不住叹了口气。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他半跪在床边,哼了一首江南小调。
    这调婉转清脆,霎是好听。
    他小时候做噩梦,有人就是这么哼给他听的。
    他一边哼歌,一边擦掉了岑闲额角的冷汗。
    只是才哼到一半,朔望的手就被岑闲捉住了。
    后者睁开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睛,墨黑色的眼眸看得朔望怔忪片刻。
    岑闲说:“别哼了,太难听,吵得我头疼。”
    朔望:“……”
    好心当成驴肝肺,还被说了句难听,朔望愤愤起身,正准备离开,又听见岑闲说,“帮我倒杯水再走。”
    朔心里骂骂咧咧,面上毫无波澜,两步跨到楠木桌那,倒了杯水回身塞进岑闲的手里。岑闲对他笑笑,口中的「多谢」还没说出来,就见朔望从窗口那翻了出去,走前还不忘把窗户关好。
    「啪」的一声脆响,窗棱一合,房中只剩下岑闲一个人了。
    岑闲喝完那杯水,轻轻叹了一声。
    他正准备从床榻上下来,准备将那茶杯放回原位,那窗户又响了一声。
    朔望又从那窗户回来了,将岑闲摁回塌上,又劈手夺下他的杯子放回原处,整个过程仍是一言不发,待到做完这些,他又从窗户那飞了出去,一下子就没了人影。
    这一遭让岑闲盯着那窗户半晌儿,忍不住笑了出来。
    而终于离开岑闲府上的朔望啐了自己一口,觉得刚才的自己就像被下了迷魂药一样不争气,竟然还跑回去帮岑闲放个杯子……
    那只是个杯子而已!放个杯子有多困难!岑闲又不是没手没脚!他多此一举干什么!
    痛骂自己一番后,朔望觉得自己终于清醒了,随即就加快脚步,平心静气赶往青楼那边,见到了南燕。
    南燕彼时正在和青楼里的一个男子虚与委蛇,在斟酒给男人的时候往男人的杯子里面下了点药,弄完之后把这男人推给另一个花枝招展的姑娘,给蹲在房梁上的朔望使了个眼神。
    朔望心领神会,掠到了另一个空房,和正好关门的南燕打了个照面。
    “说吧,找我什么事。”
    朔望找了个位置坐好,对南燕说,“明日我要去劫叶文章之女叶迢。”
    南燕皱了皱眉头。
    “随行的狱卒与士卒太多,”朔望对南燕说,“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埋伏,恐生事端。南燕,你先行回江南去,不必等我了。”
    南燕摇头,“我同门主说了要带你回去的,索命门也没有让同伴独自一人冒险的道理,况且,我是把你当亲弟弟看的。”
    “明日劫人,我同你一起去。”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朔望:不敢喜欢老狐狸
    第7章 上京(七)
    这日是夜,叶迢穿着件单薄的囚衣缩在帐篷外面。
    她身上有好几处被鞭打出来的伤,是今日运送她们这些军妓的士卒打的。除此之外,她刻意将自己的脸给抹黑了,显得瘦小又灰头土脸的,并不好看。
    也正是这般不好看,她在今夜才堪堪逃过一劫。
    帐篷里面传来那些男人的嬉笑声和女孩的呜咽求饶与尖利的,能划破夜空的嘶喊声,烛火摇晃在帐篷上投下可怖的、交叠在一起的剪影。
    叶迢吐出一口浊气,眼眶忍不住红了。
    这以后也是她的日子,昏暗不见天日的日子。
    她再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叶家小姐了,只能在军营里面充当玩物,了此残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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