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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浸月眼眶通红,捞起袖子开始端水打水,跟着一旁的百姓救火。
正在这时,天上忽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滴由大变小,哗啦啦掉下来,江浸月愣了愣,然后看见一个一身焦黑的人抱着一个灰色衣服的人出来了。
江浸月把木盆猛地一扔,朝这两个人跑了过去了。
朔望被烟呛得近乎窒息,一走出来腿就软了,抱着岑闲跪倒在地,手却把岑闲抱得死紧。任凭是谁接近都不肯松开,就连子弗都劝不动他。
江浸月跪在他们旁边,差点哭出来:“朔望,你放开他,让我看看——”
朔望警惕地抬起眼,看见是江浸月后才缓缓松开了手。
江浸月颤颤巍巍伸出手,在岑闲脖颈上探了探,一阵轻微的搏动传过来,他松了半口气,喃喃道:“有救——还有救!”
这声一出,几个人火急火燎把两个人送回了索命门。
那场大雨来得及时,火不久就被扑灭了,锦衣卫中有两名幸免于难,其中一位就是尚智。
他们也被送到了索命门那边。
朔望没受什么大伤,只是逃出火海的时候被大火燎了手上的皮肉,索命门的医师给他上了药就完事了。
岑闲却没那么好命。
他身上好几处伤,触目惊心。
江浸月满头是汗处理他身上的伤口,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房间,朔望沉默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抬脚进了房间。
房间内,理智尚在的尚智正和小六说话。
“许知义指使人来给我们下毒,被我们识破,我们顺藤摸瓜抓了给他们办事的几个行脚帮的人,严刑问出了许知义所在。”
“我们先是去抓了许知义,霍勒因为有突厥护卫,没能抓住,后来你带着锦衣卫去找霍勒,我回锦衣卫,主子命我将许知义押往大牢,回来的时候就见十几个刺客朝主子过来了。”
“那里面还有朝廷的人,戴着玉腰牌。”
“后来打进知州府堂内,不小心引燃了烛火……”
“再后来,缠斗当中……”尚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我们快死绝了……我的腿被刀子钉在了地上,主子一个人杀了大半刺客……”
后面的话朔望没听。
他的目光落在那边昏迷着的岑闲身上。
江浸月正用弯刀把岑闲身上的那些坏掉的,被烧焦的肉都剜掉。尽管他下手快准狠,朔望还是听见了岑闲的闷哼声:“呃——”
但也只有一下,很快那些痛呼都被岑闲下意识全吞进了肚子里面。
朔望心一紧,觉得五脏六腑都被躺着的人揪出来了。
很快,岑闲睁开水淋淋的眼睛,竟然是直接给痛醒了!
他攥住江浸月的手,声音低得朔望听不见。朔望只见江浸月脸都青了,声音却不敢大,语速放得缓:“没事,牢里的都救出来了。”
这句话落下,岑闲虚虚松开了江浸月的手,又昏过去了。
朔望又靠近一点点,借着火光看见了岑闲身上交错的伤痕。他恍然觉得自己的眼睛被生生刺了一下,疼得厉害。
那日在温泉池里面看见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江浸月忙到了半夜,把岑闲身上的长针都拔了才想着要休息,一转头,见朔望跟幽魂一样站在他身后,眼睛直勾勾盯着岑闲。
他见江浸月看着他,迅速垂下了眼眸,轻声细语说:“你快去歇息吧,后半夜我守着他。”
江浸月指指他手上的伤,怕吵着岑闲声音刻意压得低:“你也是病人,赶紧给我滚去睡觉!”
“没事,”朔望扯了扯嘴角,低声下气,语气近乎哀求,“你让我守着他吧,我想看着他。”
江浸月看着他们两个,心中隐约猜到了什么,「哎」了一下后,松口了,“那你陪着他,有什么事立马叫我。”
他出了卧房,房内就只剩躺着的岑闲和站着的朔望了。
朔望在床边半跪下来,伸手弗开了岑闲额角边的鬓发。岑闲轻微的呼吸划过他的掌心,他像是被世上最烫的火灼了一下,猛然收回了手。
“你为什么不认我呢?”朔望轻声说,“你一开始就认出我了对不对?”
所以才会放他一马,才会一见面把他这个刺客,这个杀手带回锦衣卫。
朔望低下头,手指不安地蜷缩着,声音更轻了:“你以前对我没有这么狠心。”
他话音刚落,岑闲睁开眼睛,眼神略微有些失焦。朔望一愣,刚想转身去叫江浸月,手就被岑闲抓住了。
岑闲手很凉,上面还有细碎的伤口,轻轻的摩挲。
朔望喉头一哽,还没来得及开口,发现岑闲的动作已经停了。
他又睡了过去。
彼时窗子外面的雨还没有停,凄风苦雨打在窗子上,呼呼作响。冬日江南夜里格外冷,冻得人发抖。
朔望深呼一口气,将手在脖颈间暖了暖,又搓了几下,直到手温热起来。
他握住岑闲的手,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了那白如玉却没有血色的手上。
第19章 故交(上)
岑闲昏了快两日,汤药流水一般灌下去,竟也保住了性命。索命门的医师啧啧称奇,拽着江浸月要和他探讨医术,江浸月推脱不过,只得到:“也不是我的功劳。”
他叹口气,指指床上那呼吸已经逐渐平稳的人,对着索命门的医师说:“是他自个的心气知道自己还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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