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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陷阱(二)
正月十五一过, 岑闲的事情就多了,一边是忙着操练北大营那帮兵,一边跟户部工部商量着春讯和粮饷的事情, 往往到了夜半还不能休息。
去岁大魏境内又是水涝, 又是旱灾, 百姓收成不好, 国税骤减,青州, 安州,蜀中, 江南那边又因为天冷地寒,收成不好, 起了灾荒,难民们四处跑,常平仓的粮都发没了, 几道加急的折子送来上京,要上京赈灾。
户部跟岑闲叫穷, 工部跟岑闲哭穷,户部说是国库里面没有银两,工部说户部不给银钱怎么修缮黄河的河堤……
最后还是岑闲上朝逼着朝臣减了俸禄, 还把后宫里住着的太妃们的月俸都减了半,又拾掇着富商豪右捐钱,这才挤出钱来给守着边境那边的将军们送粮草,给青州那几个地方送赈银和粮草。
而北大营这边的兵,粮草那一大半的钱都是岑闲出的, 户部拨的那点银钱还不够北大营这边塞牙缝。
行军社那边官兵们猫着腰刨碗里的饭, 朔望瞄了一眼, 还挺丰盛,有肉有菜的。
朔望这才知道为什么堂堂大魏锦衣卫指挥使为什么穷得连一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岑闲府上除了那些个御赐的东西,能卖出钱的都卖了个干净,连府里的花都是自个种的……
这几日岑闲赶了朔望来北大营这边跟着练兵,这些个将军兵士见来了个武功高强的人,争着抢着要和朔望比试,没两天他们就打成一片了。
虎背熊腰的北大营参将沈骏把碗里的饭扒得一粒不剩,听见旁边这跟着来练兵的青年问:“指挥使人明明这么好,为何他民间风评如此之差?”
沈骏旁边的副尉安国征嗤了一声:“还不是那些文官天天出言诽谤我们指挥使!”
朔望的夹着米的筷子一顿。
沈骏叹了口气:“唉……”
“你是指挥使带过来的,”沈骏古铜色的脸露出一丝难过来,“我也不怕和你说。”
“前任指挥使死时,咱们指挥使才十七岁,”沈骏说,“指挥使是用了铁血的手腕,杀了锦衣卫里面眼红权势,想越过指挥使跟前拿着权柄的人……”
“他一人一剑一夜在院中杀了三十余人,”沈骏说,“这般狠辣的手段自此得了圣上的赏识,才渐渐接到了更多的权柄,接过了北大营。”
“他在朝野这些年,做的事情不少,总是犯着权贵手里的富贵权势,且手段狠绝,朝野上下都怕他。”
安国征横眉竖眼:“朝野上下那么多心怀鬼胎的人,指挥使若不比他们更狠,能镇得住这帮人么?!”
又有人接话:“况且若指挥使没有这般手段,咱们北大营背靠上京,还有得过活,朔漠那边的兵马就得饿死在荒原里面了!”
还有人一边吃一边插话:“还有黄河,六年前决堤又起了疫病,朝堂上没人敢去,是指挥使亲自带人去赈灾,若没有指挥使的手段,难民带着疫病从黄河跑到上京,都不用突厥人打,我们就死绝了……”
“现在黄河也是指挥使年年派人修缮……”
“除了指挥使,谁能从国库里面要出钱来?!”
沈骏压低声音:“还有待在宫里的陛下和太后,哪能安然无恙待到现在?”
安国征冷笑道:“结果好名声全落在别人身上,什么杀人放火,烧骨埋尸,不顾百姓死活,残害忠良的帽子一顶顶往指挥使头上扣,都不带重样的!”
有人唉声叹气:“我们又没有那帮文人会说话,吵个架还吵不过他们,指挥使又不许我们打……”
朔望听完心情有些复杂,端着饭有些吃不下。
安国征以为他不吃了,「诶」了一声,赶忙道:“可别倒啊!这都是指挥使的钱!咱们都心疼着呢!”
朔望连忙点头,猛扒了几口,把碗里面的糙米给咽完了,听见身后有人叫他:“阿朔。”
听到声音的众人都闻声看过去,见到指挥使穿着一身鸦青色的鹤氅,长发用发带松松挽着,别在身后,负手站在军营的草垛边上,昳丽漂亮的眉目仿佛极寒冬日里探出来的一支带着新雪的红梅,枝丫上泛着冰,人却是温和的。
朔望连忙应了一声,把饭碗放好往岑闲那过去,沈骏几个大老粗也跟在他后面,但碍于指挥使这清凌凌的模样,他们这些刚练完兵满身大汗的散发着汗味的几个也不敢靠太近,规规矩矩在距离指挥使还有两丈远的地方停下,行了个礼。
朔望拍手是拍出一手灰,索性也没去碰岑闲,弯着眼睛对岑闲笑了下:“阿岑。”
这叫法没大没小的。
岑闲对沈骏道:“新粮已经拨了,再过几日就不用吃糙米了。”
沈骏和安国征几个大汉闻言眼泪汪汪,就差抱着指挥使的腿哭了。
出了北大营,岑闲带着朔望回府换了一套衣衫,就往宫里面过去了。
这几日出了点太阳,雪化得更快,皇宫御花园内冰雪也消融了不少,小皇帝穿着明黄龙袍正跪坐在地里面玩雪。
旁边一众宫女太监正看着小皇帝玩,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小皇帝的痴愚之症就是有一年在湖边玩雪,宫女太监照看不周,小皇帝掉进了湖中,捞起来之后起了一场高热,把脑子给烧坏了才患上的。他们可不敢再来一次这样的事情,那可是掉脑袋的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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