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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冬摇摇头,怕夫君看出什么来,一直不敢与陈无疾对视。
陈无疾没有任何怀疑:你快进去照顾羊哥儿吧,我去给你拿早饭。
卓夏回来后把煎好的药交给梅冬,梅冬把药倒进花盆里,还给他一个空碗。时近正午,梅冬从屋内出来,心焦了一早上的卓夏立刻问:公子如何了?
他说好多了,下午就能启程。
卓夏松了口气,只要能尽快赶到渠州,他就算不负主子的交待。那我去给你们拿午饭!
不急。羊哥儿说他不想吃东西,想自己睡一会儿。梅冬不擅撒谎,虚拢的手心里都是汗:等他身子爽利了再说吧,这会儿他正难受,哪吃得下。
卓夏有些迟疑,陈无疾要和梅冬一起去吃饭,他一个人守在公子房门外也不合适,那走吧,咱们抓紧时间用饭。
闻言,梅冬松了口气,事情正按照宋羊的预计进行着。
【身份有别,卓夏不可能进屋来,但一早上看不到我人,中午的时候他怎么的也该着急了。宋羊吩咐客栈小二帮他准备纸笔,写下留言,午饭前,你就说你被我打发了出来,如果他问我怎么样,一定要说我好多了,放松他的警惕。你们一起用午饭,然后也是最重要的,你再回屋时,我就不见了,只留下了这封信。
他们一时半会儿肯定想不到我早就走了,就算后来知道了,也不会怪到你头上。】
心事重重地吃完饭,就剩最后一场戏了梅冬先是自然地走进房内,又惊慌失措地奔出来,不好了!羊哥儿不见了!
什么!卓夏大步上前,一把抢过信纸,上面笔走龙蛇地写着五个大字:我不去渠州!
!卓夏抓着纸条的手指不断锁紧,用力得发抖,他扫视屋内,没有能藏人的地方,这个双儿居然真的跑了!
陈无疾也大大出乎意料,没想到羊哥儿的胆子这么大。
得赶紧找到他才行!卓夏出去,找到店小二和掌柜的盘问,但客栈的人都说没看到过宋羊。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凭空没了?!卓夏两眼一抹黑,这下糟了,若是这双儿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主子交待啊。
羊哥儿应该走不远的,即使走了,他又能去哪?陈无疾难得透彻地分析起来,他有没有可能回大溪村?
卓夏点头:当务之急是把人找到。希望公子还没跑出城,最近偶有流寇出没,若出了事卓夏咬紧牙关,懊丧不已。
流寇!梅冬扬声惊呼。
羊哥儿,可千万不要出事唉!
他们歇脚的这座小镇,是从大溪村去往渠州的最短路径上的一个必经点,从地理位置上看,这座小镇在洵水中游偏上、东面的位置,渠州偏西,他们赶了一天的路,实际上也是在靠近洵水。
这也就是为什么客栈里的人都在讨论洵水渠的原因,毕竟只有官家子弟、功勋在身以及贵族世家等可以免除徭役,小镇大多数人家都是不能幸免的。
也多亏了那些人的讨论,宋羊得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有些人集结在一起,打算去洵水渠探望亲人,出发时间就在第二天辰时。
辰时也就是早上七点,宋羊早早离开客栈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先是给自己换了套不起眼的衣裳,又用千里急在左半边脸上做了点易容,顿时变成了一只灰头土脸的丑小鸭,走在人群里,很不起眼。
这支临时抱团的探亲队伍由十三个家庭组成,大多是一人代表全家。宋羊从他们的交谈中得知,队伍中好几个人的亲属都和程锋一样落入水中下落不明,他们有的是去认领尸体的,有的是去讨要赔偿的,还有的是去确认自家汉子是否出事。所以行进的时候,除了必要的交流,大部分人都不说话,气氛很低迷。
最沉默的是走在队伍最后的一对夫夫,男人孔武有力,却只有一只手臂,阴鸷的三角眼和额上的大疤,一看就不好惹。他的夫郎身材瘦弱,身形只有男人的一半,散乱的头发遮住了视线,整个人阴沉沉的,偶尔对上视线,他就恶狠狠瞪对方一眼。
大家伙儿都不亲近这两人,宋羊就走在队伍的倒数第二个,不知不觉隔开了这对夫夫和镇上的其他人。吓人夫夫不跟宋羊搭话,其他人看到宋羊边上的两人也不怎么敢靠近,这倒免除了宋羊社交的压力,让他松了口气。
他实在是没多余的力气说话,夜里只睡了一会儿,一大早就不停赶路,而且这回全靠脚走,中午休息的时候,别人都忙着吃东西,宋羊则半瘫着。
这个身体体质还是不行。宋羊有一搭没一搭地捶着腿,一边想到。
快吃东西。一个沙哑的男声突然道。
宋羊稍微被吓到,扭头看去,原来是那个眼神凶狠的双儿,他说完就低下头,见宋羊还看着他,不耐烦地道:不吃没力气赶路。在他说话的时候,他独臂的丈夫一直低着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宋羊还是感觉出来,这对夫夫并非表面那样不好相处,他也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对他们笑着道谢:谢谢。
那男人叫铁石,是一个打铁匠的儿子,他的夫郎叫阿杏,两人因为相貌和性子都不招人待见。阿杏见宋羊一个人,脸有瑕疵,年纪又小,衣袖下的手腕倒是白生生的,让人有心想照顾几分,只是阿杏习惯了呵斥那些对他丈夫投以异样眼光的人,语气自然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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