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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门吱一声敞开,骤然被扬起的尘土四处飞散,门后的小院没有想象中的宽敞,记忆里萦绕不绝的花香也变成了死气沉沉的味道。
程锋站在年久失修的秋千旁边,往事像随风飘荡的蒲公英呼啦啦腾起,他想起自己有一回从秋千上摔下来,头上磕了一个大包,母亲听到动静撇下手头的事匆匆跑来,将他从地上抱起,查看伤势后松了口气,说:只是磕了一下罢了,你忍一忍。
他记得自己当时似乎捂着脑袋说:娘,抹药。
母亲把伤药拿出来放在桌上,却不用,而是说:你先忍一忍,实在忍不住了,再抹药。
他不解:为什么?
这点小痛都忍不了,你以后该怎么办?母亲回答他,你往后的命运只会越来越苦,从现在就开始忍吧,这都是你该受的。
对年幼的程锋来说,他偶尔会想,母亲是不是讨厌他。但他摔倒了母亲会着急,他生病了母亲也会伤心,可不论他多难受,母亲都会让他先忍一忍。
忍耐和隐藏成了他必做的功课,但母亲犹觉得不够,她要他把忍和藏刻进骨子里。
这是你的活路,唯一的活路。母亲这样说道。
光阴荏苒,如今他回忆母亲的面容,能想起来的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或许是因为他很少抬头看母亲的缘故,但唯独那些训斥的话,字字句句都回荡在耳旁,驱不散也忘不掉。
启禀主子,属下无任何发现。卓四季走到秋千旁,打断了程锋飞远的思绪。
程锋回过神,那走吧,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他有些想宋羊。
这多年的人生,只有宋羊告诉他不用隐忍,也只有宋羊会宽容地接受他的所有悲喜。
他选择自己先来一趟,大概是怕自己在宋羊面前露出难过的表情吧。
程锋抬手摸摸脸,有时候他明明没什么表情,但宋羊就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像住在他心里似的,真神奇。
第二日,程锋进宫见旼帝。
旼帝有些惊讶,昨天才把案子交给程锋,今天就有结果了?
他心一紧,程锋不会又直接抄了谁的家吧?
微臣程锋,参见皇上。
平身。说吧。
程锋起身,微臣有些好东西要献给皇上。
好东西?旼帝迷惑,不解程锋的来意。呈上来。
外头的太监捧着十来个精致的食盒鱼贯而入。
这是?
回皇上,郡君要在京中开一家膳楼,名为《欢乐颂》,请的主厨是两位从番邦来的异乡人,菜色新颖少见,口味更佳,郡君和微臣便想让皇上也尝尝,是臣子们的一片心意。
原来是这样。旼帝说不清心里是失望还是别的,他捧场地打开一个食盒看了一眼,里头是一张上头铺着肉、蔬菜和水果的大饼,颜色斑斓,让人食欲大开。
但旼帝说:朕的书房可不是吃东西的地方。他挥挥手,太监们又有序地捧着食盒出去了。
你还有别的事吗?
臣无事了。
那就去查案吧,你们的心意朕心领了,下去吧。
臣告退。
程锋走后,旼帝看了一会儿书,觉得有些饿了,又想起方才那食盒里飘出来的味道,便叫人重新呈上来。
这东西叫什么?
下人答:回皇上,这叫披萨,这两个字是番邦话,是饼子的意思。
旼帝将分成了八等份的饼子又切成更小的块状,然后用筷子夹起送进嘴里。
面饼厚实又筋道,有嚼劲,单单是这和面的手艺就算得上一绝。面饼上的肉鲜嫩多汁,有一股浓厚的酱香味,奇妙的是,肉边上紧挨着蔬菜,而蔬菜清甜爽脆,并没有被肉酱影响,在蔬菜旁边,居然是脆桃丁。脆桃丁是甜的,这一口下去口感丰富,又被面饼巧妙地中和在一起,旼帝吃了一个,忍不住又吃一个。
来人,赏颂羊郡君旼帝想了下,索性走到书桌边,写下欢乐颂三个字,将亲笔当做赏赐。
出宫回来的团衡也得到了一个品鉴美食的机会,团衡大夸特夸,先是说食物美味,然后又说郡君和驸马心地真诚。
你倒是说了程锋不少好话。旼帝心情不错,玩笑道:怎么,程锋给你好处了不成?
团衡没有诚惶诚恐地解释,而是自然地回答:奴才哪儿敢,只不过是少见皇上这样高兴罢了。皇上高兴啊,奴才就高兴,这好话自然不要钱似的往外蹦了。
行了,留着你的好话吧。《欢乐颂》何时开张?开张时以朕的名义送点东西过去,给郡君捧捧场。也买几样吃食送去老师那。旼帝想起庞令琨,有些忧虑,老师许久不曾进宫了,着人看看去。
老奴记下了。
嗯,对了,你不是出宫去了?说说善工坊的事吧。
团衡连忙收起笑吟吟的表情,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定会惹得旼帝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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