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药
光Y如梭,两月时间转瞬即逝。
西域的婚礼很简单,即使是公主的婚礼也没有众多的备嫁程序,远不如21世纪那么繁复庞杂。
对于女方而言只要备好牛羊嫁妆,吉时一到就钻进马车,接受迦蓝内神佛的祝福,接受皇家僧侣的布施,下午就可以直大男方家里。
嫁人程序就是如此,朴实无华。
之后到底是夫唱妇随还是同床异梦,佛祖也管不得那么宽了。
成亲那天,章迢迢天没亮就被鱼贯而来的侍女们吵醒。梳头穿嫁衣是婚礼简单仪式中重要的一环…千野和国王都会在王室伽蓝的神明塔那边等着她,完成简单的布施仪式后,她就可以直接去千野的新府邸了…
为着他们成婚,龟兹国君特意准备了一间舒适的大宅送给他们二人当作新房,那件大宅按照含国风格布置,内部还有她喜欢的温泉。更可贵是其位置靠近皇宫,离千野家也不远,方便他们自在过日子的同时还能随时回家探望父母。
章迢迢看着镜中的自己,少女穿着鲜艳繁复的红色掐腰嫁衣,粉面被妆扮得娇艳欲滴,几股代表少女的长辫正被喜婆一一拆开,再细密密的梳成妇人的模样…看着看着,章迢迢心里也涌现出点喜滋滋的期待和甜蜜。
王宫里十年来第一次办喜事,珍珍,灵灵还有几个表妹堂妹们都跑来章迢迢的寝殿看新嫁娘,素来冷清的寝宫第一次这么热闹。小女孩们笑笑闹闹,喋喋不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好像这个婚礼,她们享受的是热闹、是欢庆,是游玩。
年纪大一点的珍珍,倒是还有些别的想法。
她趁着喜婆们不注意,偷偷塞了一个小小的纸包给姐姐
“这是…”章迢迢抬起眉毛问。
“姐姐,这个…吃…下去,就不会那么痛了…”珍珍脸红红的,好像一颗熟透的苹果。
“什么啊?”章迢迢想,她才不要吃来历不明的香灰什么的。
珍珍无奈,靠近她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药…那个药”她的脸更红了,眼睛里波光闪烁
“到底什么药?”章迢迢也感到有些好奇。
“哎呀,你别问了啦,总是吃下去,今晚就会很舒服啦…”珍珍羞得有点破罐子破摔了“没有那么痛”
“你吃过?”
“嗯,巴苏尔…巴苏尔…他那儿的…”珍珍眼光湿漉漉的,说话的声音低到都要听不见,可能迢迢再问一句她就要羞得哭出来
章迢迢一闻,眉头一紧,正色到“你和巴苏尔,亲热过了?”
“嗯”珍珍头低低的,不敢看姐姐。像是被吓到,回答的声音几乎默不可闻。
“珍珍,看着姐姐,回答我,你是真心想要的,还是巴苏尔他…强迫你?”章迢迢难得,一本正经的和妹妹说话
这个妹妹才刚满14岁,正是对爱情、对异性好奇的时候,虽然知道她和巴苏尔在恋爱,但是这么早就发生关系,章迢迢还是觉得有点意外…
西域民风开朗,对女子的贞洁也不看重,子承父妻,兄死弟占,一个女子委身同族内三四个丈夫,这些都是很常见的事…
但是对章迢迢而言,别人是别人,自己的亲妹妹就得按照另一套标准。
如果珍珍是心甘情愿与巴苏尔结合,章迢迢当然是持祝福态度,但是,如果是妹妹被欺负,被诱骗的话,她发誓绝对会让巴苏尔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姐姐,我是真心的喜欢和巴苏尔在一起啊…而且,那事真的好舒服,除了有些痛,我没什么不愿意的啊。”珍珍根本不明白姐姐周遭的空气怎么突然就这么冷的,让她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就好!灵灵,你也过来,姐姐有事想对你们说!”几个小的还太小了,只能抓着这两个青春期懵懵懂懂的小妹妹了…章迢迢觉得有些心累,“女性教育要从小抓起啊…”
“珍珍,灵灵,姐姐出嫁前有些话想和你们说”章迢迢清了清嗓子说。
“是,姐姐”珍珍、灵灵都乖乖的站好。
“姐姐平时也没什么管教你们的,但是同为女子,姐姐只希望你们能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等自己的身体更成熟,心智也更强大的时候,再去和男人亲热…就像一个果子,的确青涩的时候,它也可以吃,但是酸得牙疼,如果等到它熟透了,自己从树上掉下来,我们再来吃,这个时候的甜味和香味才是最好的,这样也不妨碍这棵树继续结果子。这道理,你们可知道吗?”
嗯,两个女孩都乖乖的点头。珍珍的低垂的睫毛都在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看得出她正努力忍着不让泪落下,手指握得裙裾,用力到泛白。
看着这样的珍珍,章迢迢心疼不已。
“和男人亲热,不是犯罪。你们也不要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章迢迢试着去抓起珍珍的手,一根根拨开和松软那僵硬的指头。
“但你一定要记得,是你自己想要,才能和男人在一起,若是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或者不愿意,你都要勇敢的拒绝,不管对方如何生气也好,哀求也罢,你都要真实的面对自己内心的想法,既直面自己的欲望,也不要忽视自己的理性…”章迢迢继续说。
“女人容易心软,也常常纠结,男人有时候说几句好听话就迷失了自已,但是我们也不是能被随意侮辱、哄骗的…
你们都要记住,身体是自己的!你们想要欢愉、想要舒服不是不行,但是做之前一定要确定:是你自己想要,是你自己享受…
万万不可为了任何一个男人就委屈自己…也不要觉得被男人占了身体就非他不可…”
章迢迢觉得自己手心里握着包春药,还要这样大义凛然,言辞凿凿的教育妹妹们,真是颇有当教导主任的感觉……
“姐姐今天成亲嫁给千野,不是因为他在殿上求娶我,我就只能嫁他,而是我信他,爱他,我愿意和他余生在一起。但若是哪天他不值得我信,不值得我爱了,我也断不会因为他占了我的身子就拦着他不让他走…”章迢迢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到:
“别的女子或有自己苦衷,我们暂且不论,但是,作为龟兹最尊贵的王女,我们只忠于佛陀,忠于这天地,忠于王国和…我们自己!”
“忠于自己…要怎么忠于自己呢?”年纪更小的灵灵,显然还不是太能理解这些话。
“你们要答应姐姐:我们作为女子,不是父母的奴隶也不是男子的牛羊。或许我们并不能完全掌握自己的命运,被父兄和亲换取国境的和平。但是不管境地如何绝望,你们都要自尊自爱,敌国也好,深宅也罢,你们要在有限的自由内实现你的个人价值,不要妄自菲薄亦不要附庸他人。你们是龟兹的王女,不管怎样要牢牢记住自己的身份。”
迢迢刚一说完,灵灵还是一副懵懵懂懂,不知所措的模样,而珍珍却“哇”的一下大哭出来,她紧紧反握住章迢迢的手,喃喃地说“姐姐…姐姐…谢谢…我明白的…姐姐…”
章迢迢其实也不清楚这番话会不会对她们有什么影响,但是她真的觉得自己身为长姐,身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有责任和义务让妹妹们知道女性的自尊自爱,自强自立。哪怕今日这番话对农耕游牧时期的女性此后的人生毫无作用,她也无所谓。
起码此时、此刻,她就是想忠于自己的内心说出这样的肺腑之言,她只希望能让她们在有限的范围里作出最符合自己心意和尊严的选择。
直到章迢迢准备完善,要踏出宫门登上马车的时候,珍珍还在小声抽泣。国君和阏氏还以为珍珍是舍不得迢窕窕出嫁,一直拍着她的背小声安抚着她。
章迢迢也不想看着珍珍哭成大花脸,她在登上马车的前刻,对着珍珍挥挥手,将她唤过来,随后附在她耳边笑着说“这药,谢谢你,姐姐收着了。我们下次见面再来聊聊在床上是巴苏尔还是千野,谁更厉害?哈哈哈哈哈”她摸着珍珍的发辫,笑得猥琐又放浪……
“姐,你真讨厌!”珍珍又哭又笑,忍不住想要挥着小拳头打她。
“有什么事记得要和姐姐说,姐姐永远都是你的家人,谁欺负你,就让千野打谁!”
“嗯,不会的,姐姐放心!我日后定会好好忠于自己,保护自己!”
“珍珍,应该是听进去了吧!”坐在马车上的章迢迢一路都在回忆珍珍最后坚定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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