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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了以后,并没有豁然开朗。相反,他的心像是被系了重物,沉沉地往下坠。
他很清楚,他不是什么发挥失常,是他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
他在害怕。
他在害怕考试这件事,也害怕他的症状不会好了。他害怕下一次情况不会变好,只会变得更糟。
有句老话说,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他越是怕他下一次没有办法及时调整好心态,结果就真的验应了。
接下来的几次考试,他果然都没有能够考好。
更加糟糕的是,他晚上开始失眠。
睡前喝牛奶,泡脚,泡澡,听轻音乐、听让人舒缓的白噪音……所有能够让自己心情放松,容易入睡的方式,他全部都试过。
收效甚微。
每天还是凌晨两三点才能入睡。
好不容易睡着,也都是在做梦。
梦见自己回到那个蝉鸣的炎热夏天……
他第一次花钱打车,赶到考场,因为距离开考已经过了三十分钟,他被交警拦在了考场外。
“这位同学,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家里人呢?”
“就是,这个孩子的家里人在哪里啊?这也太不负责任了!中考多大的事情啊,怎么就让他自己一个人过来了?”
“可怜,估计得再上一年,明年才能考了吧?”
“肯定得等明年了啊!这缺考一科呢!不说这分数差人家一大截,心态肯定也稳不住啊!”
“也是。哎。这孩子的家里人也真是心大!这么大的事,怎么家里人一个提醒的也没有啊?”
手里的准考证被汗水浸湿,松开时,上面的墨水泅开。
准考证被继母藏起来,他用雪糕哄了妹妹,从妹妹嘴里套出了话。他从厨房拿了刀,冲到继母跟父亲的厂里。
他终于找到自己的准考证,从床底下的铁盒了里,拿了钱,拿上他的资料袋就往外冲。
还是太迟。
“你还说你儿子老实!老实今天会拿刀对着我们?天呐,吓死个人了。也不知道像谁……小小年纪,就这么狠的心,竟然都敢拿刀威胁人了噢,不得了。这哪天他要是发狠起来,不会都把我们给杀了吧?太可怕了。”
“谁让你藏他的准考证的?中考多重要,你不知道?这次是你太乱来了。”
“藏他准考证,让他没有办法去县里上高中这个决定,你不也同意了吗?”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你没同意?你没同意那天我说要是安年去上高中,我们要是忙起来,大宝跟小宝两个孩子就没人看,要是安年不去上高中就好了,你不也说了叹了口气,没吭声么?还说他要是考上了高中,还得给出学费。再说了,他没办法上高中,留在家里,教大宝、小宝功课,等大宝、小宝大一点,他再去厂里上班赚钱,不是一点也没耽误?读书不也是为了赚钱么?
他那个妈这么多年一走就没有一点音信,也没有寄一分钱回来。我养他这么大,已经仁至义尽了。总不至于,还想让我给他出钱上高中,再供他上大学吧?啊亲妈都没做到的事,我也没这本事。经过今天的事,让我更加明白了,这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你对他再好啊,都没有用!都是肉包子打狗,费力不讨好。
不行,今天这事,我是越想越后怕。你得让他给我道个歉,最好是,再给签个保证书,保证以后不会再拿刀威胁我们什么的,要不然他就对马上就给我出去打工,往家里寄钱!对,这个好!他出去打工了,不在家,自然不会有人能威胁到咱们。他留在家里,他总觉得,就跟定时炸弹一样的。谁知道他哪天疯病又会发作啊。”
“乔广品,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没有?”
梦是无序的。
老房子,破旧的院子,无精打采的教室的风扇……
不管一开始梦里的他在哪里,谁在跟他说话,或者他听见谁在说话。
最后,总是会梦见考场,梦见教室。
梦里的他,总是在着急地找教室。
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找到教室,坐下。
试卷上都是他熟悉的内容,可是他就是一道题的答案也想不起来。
这不是最可怕的。
可怕的是,梦境里他的心悸感,影响到了现实生活中他的情绪。
现实里的他,在考试时,大脑也开始一片空白……
…
风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
乔安年就没想过,自己从树后面出来会见到人。
确切来说,他就没想过,自己会被发现。
他们班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他提前跟班主任请了假,想回家自习。
每年都有学生因为学习压力过大,导致情绪崩溃的。
他最近的表现,估计也让这位年轻的班主任担心坏了。
他一说想提前回家自习,班主任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没多说什么,就同意了。
他没提前回去。
提前回去,张倩柔肯定要担心。
他每天都是家、学校,两点一线的,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哪里可以去,背着书包在学校里晃荡,又很容易招致路过老师的询问。
他只是想去一个没人的地方,一个人待一待。
思来想去,竟然发现,没有哪个地方比操场边上的林荫道更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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