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汪主任这次不全是借题发挥。
    他很明确地告诉乔呦，上面要缩减开支，从裁人入手，像她这种不是主科，谁教都不会影响学生的授课老师，都是危险在册。
    自然，汪主任也表示了自己和上面能通通气，要是乔呦够聪明，能保平安。
    也就是这波暗示后，汪主任的紫砂保温杯被乔呦拍了个稀碎……
    “就他？认识上面谁啊？”张老师不屑道，“吹牛皮不打草稿。”
    安全通道外有人经过，玻璃闪了下人影，张老师还以为是汪主任杀过来，一看是教健康课的小丁老师。
    “张老师，小乔老师，你们在这儿干嘛呢？”
    张老师招手让小丁老师进来，说了教师考核的事，说的有鼻子有眼，就跟刚才进汪主任办公室的是她似的。
    可惜小丁老师听后没太捧场，十分平静，张老师说了个寂寞。
    “哎呀，也都别太紧张了。”张老师只好无奈收场，“学校里最不能缺的就是老师，上面说不定也是雷声大雨点小，给咱们收收紧箍咒而已。”
    乔呦回应着点了下头，没注意到小丁老师看了她一眼。
    *
    周末，苏陶来乔呦家吃饭。
    乔呦做了苏陶爱吃的菜，搞得苏陶完全忘记自己立下的“这月不瘦三斤我是狗”的flag，吃了两碗饭。
    饭后，还用大闸蟹当甜点。
    就着闲聊，乔呦提了学校的事。
    苏陶说：“要我说，你就该主动辞职。你当初的理想不是做一名社会记者，走南闯北吗？要不是你妈按头非叫你当老师，搞不好我现在得在法治频道见你。”
    “法治频道？”乔呦笑了笑，“听着那么危险呢。”
    苏陶咬着螃蟹腿，又说：“管他危不危险？你喜欢比什么都重要啊。”
    好一句“喜欢比什么都重要”。
    可乔呦长这么大，一直都是在完成别人的喜欢，她的想法，从来都不重要。
    喝口饮料，乔呦叹气道：“再看看吧，也未必就是裁我。”
    苏陶不以为然：“你这就是垂死挣扎，不见棺材不掉泪。”
    “苏老师文采奕奕。”乔呦又递了个螃蟹过去，“我和你不一样，你有谢誉依靠。我这每个月得挣房租，要真随随便便就辞职了，只能喝西北风了。”
    一提谢誉，苏陶难得露出几分小女人的害羞。
    和乔呦不同，苏陶的长相明艳张扬，用当下的话来形容，那是标准的妖艳贱货。
    高中时，追苏陶的人有一个足球队那么多，谢誉就是其中之一。
    差不多追了一个学期，谢誉各种浪漫贴心，才终于把苏陶追到手，两人恋爱一谈就是五年，羡煞旁人。
    “对了，谢誉快回国了吧？”乔呦问。
    苏陶开心地点点头：“过年就回来！”
    “到时候又得吃你俩撒的狗粮。”乔呦又叹了口气，“还有啊，你别学做菜了，每次把自己搞的受伤。”
    “不嘛！”苏陶跑过去抱住乔呦的胳膊撒娇，“小乔老师再教教我吧！拜托拜托。”
    抱歉，小乔老师不吃这套，残忍拒绝：“你不考虑自己，就考虑下厨房的感受。”
    苏陶不听，还是想学，但一提结婚，她倒是想起另一件事。
    “你还记得咱班赵小芊吗？”苏陶说，“她和六班的尚旭订婚了，说是要搞个同学会，问我去不去。还让我问你去不去。”
    要说别的同学，乔呦或许印象不深，但赵小芊是她高二时的同桌。
    但乔呦并不想凑这个热闹，说：“我就不去了。回头等他们结婚包个红包。”
    “行，我也不想去。”
    苏陶靠上乔呦的肩膀，又说：“工作的事你别太担心，大不了就真不干了呗。现在新媒体时代，你文笔好，给公众号写稿子都比你在学校伺候那帮熊孩子强。”
    乔呦心想，真要那样，林慧芝恐怕能给微信闹下架了。
    苏陶走后，乔呦收拾碗筷，之后回屋更新小说。
    新章节发布出去没多久，墙上有家猫就给她留言，落款还是那句：明天见。
    其实乔呦这本小说不是日更。
    她只有在周六和周日这两天连续更新，工作日时都是有灵感了就写写，时间不定。
    但即便这样，墙上有家猫也永远给她留言：明天见。
    乔呦问过为什么一定是明天见？明明见不了啊。
    墙上有家猫回答：等更人的愿望。
    也就是这份愿望，给予了乔呦最大的鼓励。
    她写小说的本心就是在另一个世界抒发内心，能有一个小天使一直陪着她，她真是太幸运了。
    潜水蜗牛：[在忙吗？]
    乔呦在私信上戳了下墙上有家猫。
    对方回的很快：[不忙。]
    乔呦笑笑，继续发：[中秋节都吃什么好吃的了？]
    —[菠萝咕咾肉，糖醋里脊，上汤娃娃菜]
    乔呦觉得这些菜有点儿眼熟呢，她没多想，又发：[我也吃了好多好吃的！]
    —[撑的好满足.jpg]
    墙上有家猫：[还吃了月饼。]
    对，还有月饼。
    陆砚闻送的那袋月饼太绝了，每个口味都好吃。
    林女士一开始瞧着那个简陋的包装还说是三无产品，怎么都不肯吃，结果等祝卫国吃后赞不绝口，也真香了。
    他们一致认为这肯定是某个隐于市的大师傅做的，不是有钱就能吃到的，送的人有心了……
    想起月饼，乔呦不由得也想起陆砚闻。
    经过这又一次相处，她觉得她释怀很多。
    本来就是年少panpan时的心动，就定格在过去也挺好，如果还有机会见面，他们是校友，也可以是普通朋友。
    潜水蜗牛：[我也吃了，同学送的，特别好吃]
    又聊了会儿中秋的事，乔呦没忍住问了个问题。
    这消息发出去，就有种“问你我都问倦了”的赶脚，她对着墙上有家猫总是有很多问题。
    好在人家不烦她，回：[方便。]
    —[你觉得一个人做事，是做喜欢的事重要，还是做不会出错的事重要？]
    —[都重要]
    —[偷懒，相当于没回答]
    她说完，界面上对方的名字和“对方正在输入”开始来回切换。
    乔呦耐心等待，却不知不觉握紧手机。
    在听了汪主任的话之后，她是担心的。
    原因很简单，就像刚刚和苏陶说的，她还得生活，得有收入。
    可与此同时，她的心底也有什么在撩拨着她，跟她悄悄说：这本来就不是你喜欢的工作，辞了不也挺好？
    手机震了下，墙上有家猫给了回复。
    —[每个人对人生的规划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倾向不出错，平稳度日。有的人却不甘愿平庸，想尝试喜欢的事情。一个现实，一个梦想，无论坚持哪个，都会付出相应代价。]
    —[如果让我选，我会选我喜欢的事。]
    乔呦忙问：[为什么？]
    —[喜欢可以包容错误。]
    乔呦被这话击中，心跳都加速了。
    她激动得想和墙上有家猫说说工作上的烦恼，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未免交浅言深，想想还是算了。
    —[你刚才发了好多字啊，是我们聊天以来你发过最多的字！（读后感不算）]
    隔了会儿，墙上有家猫回了一个emoji表情包里的微笑。
    乔呦看了直笑，对方被她整无语了吗？
    她栽倒在床，心想这位小天使是男是女呢？
    看ta的绝对高冷，像个男孩，但男孩的话，又应该不会细心到给她的小说写那么多感想。
    乔呦想问，又怕对方万一不想泄露性别，平白惹人家不自在，但她可以问问对方是不是学生吧？
    —[你还在念书吗？]
    她期待着回信，像极了第一次在网上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急于了解对方。
    —[工作。]
    —[大学毕业三年。]
    ？？？
    那岂不是和她同届？
    乔呦一个挺身坐起来：[我也大学毕业三年！我们太有缘了！]
    墙上有家猫：[嗯。]
    这一晚，乔呦因为得知她的小天使和自己同龄，聊天欲爆棚。
    他们聊最近看的书，听的音乐，乔呦惊喜地发现她之前随口说过的书，对方都有看过，和她讨论起来一点儿障碍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