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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出口,闻花先生身子一顿,可他手上功夫却没停,冷笑一声,专心应对玉人。
皇上又道:你和大铭会现任帮主解钧,本来一明一暗,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借由河神托梦一事,夹带私货进都城去,如今翻脸,是因为分赃不均,还是因为带了这种东西,解钧怕了?说着,他将一个瓷瓶打开,瓶口倾倒,里面淡黄色的药粉散落,飘散在场上。
一股极淡的药香味顷刻弥散开来。
正是陈星宁自安和堂拿来的止痛良药。
闻花先生应对玉人之余,面露诧异,他想不明白皇上为何短短时间,就能知道这么深层的因果。见他这模样,白昼心里更有底了,继续道:你又知不知道,让船只出事的,并非是人,而是鱼吗?
皇上越扯越超越了闻花先生的认知,什么河底回流,把吃木头的鱼困在下川河流域啦;有人引导鱼儿暗中作梗,才断了你们的财路啦
玉人一如既往的心无旁骛,又有官军帮衬,闻花先生以一敌众,越发难以招架。
其实在袭击皇上不成的那一刻,他心里就知道注定会被拿下,只是还想做最后的挣扎。终于被玉人一脚踢在心口,向后飞出去,紧接着,被数柄冰冷的钢刀架在脖子上。
时至此时,他嘴上还是江湖人那一套:要杀便杀!
皇上还没说话,玉人行事向来利落,抽过身旁侍卫的腰刀,一刀劈下,寒光划过,闻花先生的面具碎成两半,饶是他见识不凡,也被玉人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愣。
面具后面,是一张阴厉的老人面庞,许是他面具戴久了,常年不见光,在堂上的火光照应下,都看不出活人该有的脸色了。
一瞬间的惊惶后,他片刻就又恢复了一帮之主的气度,即便已成阶下囚,也做泰然之姿。
这时,陈星宁进来了,向白昼行礼道:回禀陛下,大铭会帮主解钧已经制住,只是副帮主彭奇,踪迹不见。
白昼暗自惊叹,面上不动声色。
此次行动,他快刀斩乱麻,是白日里发现何方给他的药物不对,临时起意的。这么短的时间,彭奇为何又能逃脱?而且,这人背后的势力扑朔迷离,他明里加入大铭会,暗地里却毁坏下川河漕运船只,绝不是为了分一分漕运油水这么简单。
想到这,白昼站起身,道:朕累了,漕运因由理清了,递个折子上来。
三日后,何开来的折子就递了上来,一切皆与白昼推测的无甚大出入:
闻花先生曾是大铭会前帮主与现任帮主暗□□用的诨号,他们起初收买漕运司的渡手,往都城里夹带一些与运船税收不符的货物,只是为了给帮里挣零花。
后来,胃口越来越大。
二人起了争执,前任岳帮主把帮会的重心转移到这项勾当上,开始往都城运送一些珍贵药材,不乏山参、鹿茸,其中更有一味地仙草乌。
这药在尧国堪比禁药,提炼精粹能止痛,用多了会上瘾。也正是安和堂药铺里,白昼得着小瓷瓶里装的东西。
这此后不多久,当时还是副帮主的解钧得知此事,与岳帮主起了争执,解钧觉得这种事情小偷小摸偷着做便罢了,若是大张旗鼓,一经发现,大铭会便得受灭顶之灾。规劝岳帮主无果,便在帮中纠结势力,内讧了。
要说这位岳老帮主,是难得的要财不要权的主儿,可能是觉得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小帮派里弄权,不如腰缠万贯来得实惠。
于是借死遁摆脱了大铭会的纠葛,更独占闻花先生的名号,暗地里把夹带私货的买卖做得炉火纯青。
这也就不难理解,大铭会为何在插手漕运一事上,三载的光景态度变化如此背道而驰,又为何诸多说法逻辑矛盾。
只是两位帮主都不明白,为何漕运在下川河处,频频出事。
白昼看着折子,心里烦躁,下川河出事的原因他是知道的九成九是彭奇在河里做了手脚。
前几天,白昼木饵钓鱼,钓上来的大头鱼名叫食木鲶鱼,只吃草木不吃肉,料想彭奇精通驭兽,定是用了什么特殊的药物,激发了河里鱼群的狂性。
能够佐证这个猜测的,还有一件事,便是他那日落水,看见水里看台基柱的外围包着薄薄的一层铁皮。
也算塞翁失马。
再者依着古时候打捞的技术和认知,他们定然只是盯着河底的沉船去找,一旦运船被咬的残破散碎,又随波逐流,不知被冲到几公里以外,怎么可能找得到。
至于罹难船工,想那货船并非客船,河流分道,船只本就不大,船上不会有太多水手,以彭奇的能力想要让那船员舵手死无葬身之地,并非难事。
白昼烦躁,是因为他想不通,彭奇的动机他更想不通,李司正又为何把自己支到这里来。
让他烦上加烦的事情是,江都城中暗中监视他行踪的人,被陈星宁反向追查回去,却断了线索,既无上家,也无下家
扑朔迷离的表象在白昼看来,若是指向彭奇,就都解释得通了也许带走消息的,并非是人。
正这时,远宁王端着散淤的药进了屋,白昼心思一动,问道:当日朕记得你说凡事是有因果逻辑,但不一定都能串联在一起的。此话何意,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没告诉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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