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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才叫此生契阔,简直就是神仙眷侣。”九月说着锤了下车子,愤愤不平的,“老娘我啥时才能遇上一个良人呢?!”
    周刻被惹笑了,压在心头上的阴霾和不甘随着马车摇晃,一路来到城门口,碾成了嗟叹。
    九月吆喝着他一块下车,到城门外那些以前常往来的商人手里接货。走不出几步,待要挤到人群跟前去,身后忽然有女声响起:“九。”
    九月猛然转身,随即整个人便呆住没动弹。周刻听这呼唤觉得有些猫腻,暗戳戳八卦地转头偷偷瞧一眼,看见了个高挑英气,脸上带道刀疤的女子。
    有些可惜,如果没那一道破相的刀疤,这女子的皮相应当也是九月老板喜欢的那款。
    那女子看着九月清清冷冷地开口:“好久不见。”
    九月的第一个动作是揩鼻子:“还成,我倒没觉出什么时间流逝,一切如旧。八姐好啊?”
    “……”女子沉默了一会,“好。”
    一边悄悄八卦的周刻挑了眉,总觉得那女子回答前压了一个不字。
    “我跟我的伙计来取货呢。”九月忽然努力地踮起脚一把勾住了周刻的脖子,有些近于炫耀似地说:“这是我新招的短工,长得不比前头那个差,店里还有一个更好看的。嗳我们还忙着呢,就不陪八姐你闲聊了。”
    那女子顿了一会才点头:“你忙。”
    她轻飘飘地扫了周刻一眼,工具人小道士莫名觉得这目光有些吓人,小心地避开了老板的咸猪手,点头哈腰地向前伸手:“姐,您请。”
    九月同手同脚,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前走,一不小心还踩了周刻一脚。
    那女子似乎在原地目送了许久。
    等到生意谈好,货物交接完毕,周刻扛着东西塞回马车,八卦之魂蓬勃燃烧,看了看四周,贼眉鼠眼地小声问九月:“九月姐,你这咋回事儿啊?欠了那位姑娘债还是怎么的吗?”
    “胡扯,没事儿。”九月环手,目光转到一边去,“那姑娘叫八月,和我一块儿从商都的留守院里出来的!也就是看在小时候她帮扶过我的情份上,老娘才叫她一声姐。”
    “哎呦听姐这语气,这是有情分还是隔了什么仇怨啊?”
    九月哼了老大一声:“锤子情分,我欠她什么债啊我,她欠我个人呢!她挖走了我先前的长工,那么俊的一个小伙子,在我这干了一年半,老娘还以为下半生有着落了呢,她三言两语的把小伙给挖走了!”
    周刻憋笑:“啊这……”
    我的姐姐诶,我可算是知道你一大把年纪还在愁单身的问题所在了。
    九月气哼哼地帮忙把货物搬到上面去,两人把东西都搬完,上了马车准备回去。路上九月没来之前那么开怀,臭着脸戳车座,嘴都气歪了。
    周刻不讨晦气,靠在一边看着车窗外的商都景色。一整条长街枫叶如火,确实是难得的人间美景。
    彤城。
    红豆。
    他的心慢慢揪了起来,这时眼睛忽然瞟见街道角落里,有个抓着枫叶往嘴里塞的花白影子,急得坐直了起来:“徐老?!”
    九月也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瞧见徐老在街道上吃落叶。”周刻语速飞快,“九月姐,要不你先回去,我去把那徐老送回家?”
    “去吧。”
    周刻便从缓行的马车上一跃而下,很快跑到缩在阴影下吃枫叶的老人面前。他蹲在徐老身前抓住他的手,制止老人的痴傻行径:“老人家,您别苛待自己。”
    徐老抬头看见他,似乎也认出了他是谁,便眯着眼睛笑起来:“神像的朋友。”
    周刻也不拆穿他,掏出帕子给老人擦拭脸上的污垢,接口道:“是,是神像的友人。徐老,您一个人在街上不安全,我送您回家吧。”
    徐老摇起头来:“嘿嘿,不回。”
    “那您想去哪呢?总不能一直在这街道上晃荡啊。”周刻轻叹,“反正……只要待在小保不在的地方便好了,不是么?”
    徐老撑着膝站起来,又疯疯癫癫地拍起手来:“我想起来了,我要去拜一拜神像!”
    “好。”周刻也跟着站起来,搀扶着这站不稳的老人,“我也想去看看,您带带我吧。”
    “你为啥要去瞧神像啊?神像不去就在你身边吗?”
    “他的此刻在我身边,可他的过往我一无所知哩。”
    一老一少牛头不接满嘴地聊着奇怪的天,去了距离最近的一座红豆庙。
    周刻心里有所准备,踏过门槛,进到庙宇里,一抬头便看见了里面的雕像,脚步便停住了。
    一对相伴携手的雕像,右尊温雅平凡,左尊面像风流,一双多情狐狸眼含情脉脉,最与众不同的是那脚腕上挂着一串红豆。
    周刻有些恍惚起来,记忆飞到与那狐妖的第一面初见时。彼时狐妖一身白衣坐在梨花树上,白皙的脚在空中晃荡,他一抬头便看见他的脚丫子,那如玉的脚腕上套着一串红绳。
    似乎与这雕像上是同一个位置,区别只是没有了红豆。
    想想也是,数百年已过,那红豆或许也早被风霜磨灭,只剩一段空空如也的红绳。但那轻飘飘的绳子,似乎拴紧了行走的狐妖的步伐。
    周刻恍惚着,直待走出庙宇。他扶着痴傻的老人走在路上,忽然发现周围的人都捧着一串红豆,归家前往门上、窗上挂起。那红是那么刺眼,数不尽的相思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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