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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寡妇说到这里还撩起领口给两人看自己脖颈上到现在也没褪去的刀痕,她说娄天香当时下手没个轻重才真的把她给吓着了,看着脖子上鲜血直流,寡妇立马就讨了饶。
    可如果她能当时就强硬一些,指不定就能避免接下来的悲剧了。
    沉浸在过往的女人眼中盈盈泪光泛滥,白皙脖颈上的浅浅痕迹证实着曾经的罪证应当是切切实实存在过。那是一道从喉咙中央快要延伸到下巴处的刀痕,在夏天的时候过于显眼,以至于爱美的寡妇不得不用丝巾来遮盖住,此时因为流了很多汗,丝巾紧紧贴在了脖子上,弄得她十分难受,抬起手去擦汗。
    那双手骨节分明,十指根根细长好看,夏千阑虽然对音乐不怎么了解,但之前出演过一部电影,和她搭戏的男主角就是钢琴师的设定,那双手也是像寡妇一样出众好看。夏千阑似乎是稍稍有点出神了,连赵昱都察觉到了她的恍惚:
    “阑姐?”
    夏千阑却轻轻抓住了她的手,指尖不经意地荡过骨节,在小屋内黯淡的灯光下,能看出那双手纵然有些裂纹也依旧骨相很美。
    “真好看。”夏千阑轻声道,“这么漂亮的手不用来弹钢琴或是写字画画,真是可惜了。”
    寡妇与她对视的眼中流露出几分艳羡神色:“是啊,我丈夫生前也说我手生的好看,就是可惜大字不识几个的,上学也就上到初中毕业就没再继续念了,女人嘛,生完娃娃谁还想那些?”
    说话间,外面的雨势在起初的汹涌过后稍稍有些收敛,估计再过一会就能完全停下来了。夏千阑婉拒了寡妇以山上路滑为借口对自己留宿的邀请,在对方殷切的目光下却又不好一点表示也不给出:
    “头七的前一天我来找您,最近我们在做安魂仪式,不过因为孙先生想要举行冥婚,安宁会在头七那天回魂。”夏千阑顿了顿,拍了拍神色焦急的寡妇的肩膀,“你也别怕,鬼魂只能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安宁不是你害死的,绝对没法找你。至于娄天香……对了,她不在我们业务范围内,娄天香是怎么死的?”
    寡妇脸色一暗,颓丧道:“他们都说娄天香是被安宁活活吓死的,死在了自家院子里。后来她老公嫌晦气,搬到隔壁村去了。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不敢打听那么清楚,怪吓人的。”
    夏千阑闻言安慰了她几句,又嘱咐寡妇等天晴了把绿茶放在太阳底下晒晒,见外面雨势越来越小,借了把伞就跟赵昱一起走了。
    赵昱后面全程就没说话,只看着夏千阑跟NPC一通瞎侃,说得天花乱坠,心道不愧是影后出身。只是那个寡妇他总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不对味,虽然逻辑链是齐全的,却总有种不大对劲的感觉。
    “等等!”思索间,赵昱忽然发现夏千阑带着自己走的环境和来时候的不一样了,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提醒:“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宽阔大道与来时候的羊肠小道大相径庭,那一路泥泞浸泡着湿滑软糯的青苔,可能一不留神就会踩空摔倒在地。细密的雨丝练成一条条银灰色的线,宛若黏腻的蛛丝搅合在一起,灰蒙蒙的天气给人一种沉甸甸的压抑感。但从这样的雾气里放眼望去,可以隐约看见有建筑的轮廓,风中猎猎招摇的似乎是旗杆,那边就应该是学校。
    夏千阑语调慵懒地回答了声“嗯”:“不走错等着那人来拦着我们么?”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残缺的彩色照片,竟是寡妇之前拿出来给他们看的那一张。
    赵昱瞪大了眼睛。
    但夏千阑显然并不会跟他分享自己是如何在寡妇眼皮子底下把这东西给顺出来的,女人脚步飞快,手里拿着伞也并不会照顾他的身高,赵昱半个身子都被淋湿了也没敢抱怨,可怜兮兮地跟在夏千阑身后。
    随着距离拉近,能够看到学校门口围了一小堆的人,夏千阑看见慕乔乔和谢思宇两人也混迹其间。慕乔乔穿着个雨衣在风中瑟瑟,抓住一位络腮胡子男人娇声询问:
    “大哥,您之前说出事的那个也姓孙,不会是孙彬的弟弟吧?”
    “是啊,他家俩儿子,结果一个刚娶了媳妇就没了,一个今天还……”络腮胡子咂咂嘴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脸上忌惮的神色显而易见。片刻后,等到夏千阑赶到时,就听见一道吆喝声从里面响起,很快,围观的人群让开了路,由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用自制担架抬着一具被黑色雨衣蒙上的人正在走来。
    雨衣不算大,盖住头就遮不住脚,夏千阑一眼扫去,发现那人露出来的脚踝一半皮开肉绽,再往下去竟是能瞥见可怖的森森白骨,有明显被啃噬的痕迹。两种伤痕并不像是一人所为,夏千阑看了眼那死死盖住大部分躯体的黑雨衣,又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下围观人群的脸色。
    担架上的人多半应该是一具新鲜的尸体了。
    夏千阑假装弯腰系鞋带,实则悄悄捡起一颗石子,捕捉到她目光的慕乔乔意会,向前几步状似无意挡住了她的身影。夏千阑屈指微一用力,石子便咻地划过一道低矮抛物线,恰好落在搬运担架的男人面前。雨天本就路滑难行,男人一脚踩上石子动作一顿,手上力道松弛的刹那,突如其来的一阵猛烈狂风卷得雨衣翻飞而起,霎时,一张狰狞可怖面孔突兀出现!
    ——那人似乎是活活被吓死的。
    微微凸起的眼珠子上钉着两根针,那两根针似乎是都狠狠打进了眼球,像是在墙上钻钉一样,只露出一点的针头来,流了满脸的鲜血原本干涸了,此时失去了雨衣的遮蔽,又顺着尸体缓缓向下淌,濡湿了黑漆的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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