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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池渺涵说不出自己此刻心里是怨比较多,还是自嘲比较多。
看着面前少女一副谎言败露的慌乱神态,池渺涵在这一刻只感到了无比的厌烦,少女那时在电话中所说过的话,在她数次试图回想却没能记起来后,终于在此时,清清楚楚地被想起来。
——“爸爸,妹妹在乡下生活惯了,突然把她接过来,她会不会不适应啊,我听朋友说,一个人的生活环境很重要的,我很担心妹妹,如果妹妹回来以后无法适应的话,那她接下来肯定会生活得很痛苦的。”
——“所以爸爸,我觉得为了妹妹好,我们还是不用那么急着把她接过来的,我们现在已经找到妹妹了,平时也可以和妹妹打电话,聊天进行联系的,你和妈妈工作忙,我反正没有事,可以让我先和妹妹这样子沟通一阵,帮着妹妹先了解一些城市生活的基本常识,等妹妹有了一定的了解后,我们再把妹妹接回来,这样对妹妹也比较好,爸爸,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呀?”
这段重新浮现在脑海中的话,勾起了池渺涵心底最深处被压着的怨恨,她看着白芡的眼神中,已经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一点恨意。
失控的情绪眼看着就要毁灭理智,却因少女迎面扑进怀里的动作,毫不费力地就被击碎。
熟悉磨人的呜咽声在她胸腔前闷闷响起,伴着少女脸颊滚落的热泪,胸前的单薄布料很快便被涸湿了一片。
白芡委屈巴巴地埋怨:“你凶我!呜呜呜,你又凶我,姐姐说过,你不能凶姐姐的,你一点也不听姐姐的话,呜呜呜。”
池渺涵觉得这人可能真在自己身上灌了什么**汤,明明上一秒她的确是恨透了这个虚伪恶心的人,现在听到她这么让人怜惜的低泣,那点负面的情绪,瞬间就被清除得一干二净。
连带着,脑海中那阵含着少女心机的回忆之声,也在耳边哭声的影响下,一点点地染上模糊之色。
在她怀里哭成泪人的少女还在委屈呜咽,原本环着池渺涵后背的手,缩回来抓住对方的,指导她将手放在自己的后背上,抽噎着要求:“哄哄我!快点哄哄我!”
池渺涵僵着没动,不上道的反应顿时惹怒了怀中的小猫,她哭着从对方怀里退出,作势就要离开。
结果脚刚落地,还没站稳,就被人勾着后腰往前一带,身子又重新跌坐回池渺涵怀中,少女温热的手掌在半空中停顿半秒,最终,还是如她所愿地轻拍在了哭泣的人背上。
白芡第一次发现,这具只会嘤嘤嘤撒娇委屈的身体,还是有点作用的。
好比现在,凭着一哭、一闹、一委屈,“朋友圈的评论”的话题,就这么被忽略了。
感觉到身体又能被自己控制,白芡伸手戳戳对方,埋在她胸前的脑袋,小心翼翼地从她怀中离开。
一直在她背上轻拍着的手,随着她离开的动作,被收回主人身侧。
白芡瞥了眼池渺涵的胸口,那里已经被眼泪浸湿得彻底,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去抽了几张纸,随意揉成一团,就要往少女被弄湿的地方擦去。
手在触碰到衣服前被人截住,池渺涵静静地凝视着她。
一支在夜色中漂浮的孤船,有阵海浪朝着它猛地打来,它翻倒时在海面所引起的混乱,就是池渺涵此时眼中所蕴含的复杂情绪。
白芡看不透,也无需看透。
因为少女已经把自己彻底沦陷的心,主动捧在手上,递给了她。
“姐姐,你成功了。”
“但是姐姐也别太高兴——”
“骗到了我,姐姐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白芡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她想问,又觉得每句话都问会有些麻烦,正想着是不是哪句话可以忽略时,一只手伸来,替她擦去了眼角残留的泪。
这是池渺涵第一次帮她擦眼泪。
白芡有种直觉,这同样不会是最后一次。
池渺涵将带走的湿泪细细揉在自己的指腹中,它们一点点地被毛孔吸收,就仿佛眼前的这个人,也一点点地被揉进她的骨子里,与她成为了一体。
“姐姐继续教我其他的软件吧。”
屋里的氛围又恢复。
白芡也就不再去思考池渺涵那几句莫名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温顺地坐回少女身边,等到手机重新开机后,暂时无视微信那一堆没有及时回复的消息,继续教学。
……
池渺涵开始收拾东西,什么也不能帮忙干的花瓶大小姐,抱着包薯片,乖巧地坐在书桌前看着她忙活。
对方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几乎都整理好了。
白芡见她不再有动作,偏头看了眼床头摆着的不同款式的两只枕头,和那孤零零的一床被子,忍不住道:“渺涵,你忘了把被子拿过来了。”
“姐姐这里不是有了?”
“但我这里只有一条呀,你难道晚上想和我挤在一个被窝里吗?”
池渺涵反问她:“难道不行吗?我的被子都能分姐姐盖,难不成现在跟姐姐回来了,姐姐还要小气地跟我分这么清楚吗?”
白芡解释:“你不是怕热吗,现在是夏天,我们躺一个被子,你会很热的。”
少女自上而下地扫了眼她的身子:“我怕热,姐姐身上冷,是姐姐说的吧,我们是天生要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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