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生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出嫁前在娘家也是忙里忙外，出嫁后在婆家依旧是忙里忙外。
    从婆家分家以后，她的世界只有一亩三分地，老公、女儿和女儿。
    她只是华国万千妇女中普通的一个，但却是程青唯一的母亲。
    程青当然知道自己让妈妈担心了，但有些时候她确实无法再母亲面前掩饰的更好。
    程妈妈：“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化？”
    沉寂良久的环境里，程妈妈突然开口问。
    程青一愣，笑了笑，说：“没有。”
    程妈妈轻轻一笑，拉着程青的手放到自己的膝上，一边拍着一边垂眸看着她的手，思绪仿佛飘远，但依旧张口说：“孩子啊！你是妈妈的女儿，你有心事，妈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程青转开目光，轻声说：“不是什么大事儿。”
    程妈妈摇摇头：“不对，肯定不是小事。不然你从小主意就大，现在都长大了还能让你这么犹豫不决，肯定不是小事。”
    这一点，程妈妈非常确定。
    程青顿时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妈妈见她不说，就自己引导：“和那个世界有关吗？”
    程青一愣。
    见她这反应，程妈妈就笑了：“说说吧！和妈妈说说吧！你长这么大，没什么事情喜欢和妈妈商量，总能自己做决定。既然是让你犹豫的事情，就和妈妈说说看，让妈妈也参与你的人生，让妈妈偶尔也帮忙你拿拿主意，好吗？”
    程青愣在那里，好久没有说话，只看着面前的母亲，嘴唇抖了抖。
    她不知道该不该说，但从发现可以回去开始，她已经压抑太久了。
    在母亲的面前，任何人都是更加柔弱的，程青也不外如是。
    她带着哭腔，颤声说：“我感觉到了，我可以回去。”
    程妈妈大概没想过会是这么大的事情，一时愣在那里。
    程青移开目光不敢看妈妈，说：“只要对面愿意换，就能换回去。但是可能，再也不会有
    程妈妈愣愣看着女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程青苦笑一声，声音里是对命运的妥协和无奈，她转头看向母亲，问：“妈妈觉得我该怎么做？”
    你看，这么卑鄙的问法。
    程妈妈怎么答的出来，她看了程青好久好久，才敢开口。可一出声，却是嗓子沙哑：“在妈妈看来，并不觉得你有必要到那边。”
    程青垂下眼睑，说：“是吗？”果然……
    “我甚至没想过你会远嫁，妈妈虽然没有远嫁过，但身边有远嫁的亲友。远嫁的日子，哪里又那么好过呢？”
    程妈妈看向天边，漫天的乌云厚重，压下来的空气让人窒息。仿佛自己此时的心理一般，乌云大雨。
    “人生地不熟的，融入一个完全是别人的家的家庭。就算受欺负了，也难得有办法回趟家……”
    程妈妈思考了一下，继续说：“何况，你这是换一个世界。远嫁的新娘尚且还能一年回来个一两趟，你这一走，就是一辈子……”
    说到这点，程妈妈红了眼眶：“你在那么那么远的地方，没有你的同学、同事、朋友、也没有可以来往的亲人。哪一天吵架了，你站在那个世界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却无一处可去。到时候，你想我们了……该怎么办啊？”
    程妈妈擦了下眼角，继续说着更为现实的问题：“我们世界也不是没有婚姻，现在年轻人的婚姻长久的多，可离婚的也不少。你们吵架了，合不来了，要分开，你又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程妈妈抬起颤抖的手缓缓扶上程青的面庞，心疼道：“我心疼你，去了那边，你的世界里……只有她。”
    程青两行泪水落下，母亲考虑的事情现实而又无奈。她甚至无法开口说出反驳的话，因为对于程青来说，给父母一个安稳的晚年，不仅仅是责任那么简单。
    程青紧咬着下唇，让自己没有说多余的话。她知道，她该听妈妈的。
    “但是，去吧！”
    滴滴答答的雨声，如动听的钢琴曲，在人们的耳边又仿佛是自然界的精灵。
    程妈妈的四个字，却在程青耳边炸开。
    程青愣愣抬头看向程妈妈，一脸疑惑，却又不敢开口问。
    程妈妈看着她，释然一笑：“去吧！去那边找她吧！”
    程青一脸茫然：“妈？”
    程妈妈含着热泪，看着程青，一字一句地说：“说起亲友，你从小就在学校长大，大了又去了其他城市，这个村子里你熟悉的人一个巴掌都没有。”
    “夫妻哪里有不吵架的，床头吵架床尾和。那个世界也有另一个你的爸爸妈妈，如果在吵架了，就找她们安慰你。你也不是孤身一人！”
    “我和你爸爸结婚的时候，就没想过要离婚。以前的日子，时间长，但生活慢，一眨眼一辈子过去了。你们感情这么好，如果换了个世界，你的感情没支撑你到最后，她也无法包容你即使你抛弃一切前往，那么离婚了……也不冤。”
    “人生就是这样，出乎意料的事情远比意料之中多，但如果是你的话，肯定没有问题的。去她身边吧！”
    程青看着母亲坐在那里，日光似乎终于透过厚重的乌云隐隐射出，在母亲的身上折出一圈圈的光晕。
    --